那是一個深秋的傍晚,我加完班抄近路穿過廢棄工地時,一團蜷縮在水泥管旁的影子突然動了動。走近才看清是只骨瘦嶙峋的奶牛貓,它身下的污水混著血漬,肚皮卻詭異地鼓脹著。我蹲下時它連哈氣的力氣都沒有,只是用爪子勾住了我的褲腳。
"別怕啊,我帶你找醫生。"脫下羽絨服裹住它時,才發現這貓輕得像團棉花。寵物醫院夜診的燈光下,醫生眉頭越皺越緊:"嚴重貧血,寄生蟲感染,還懷著孕......能撐到現在真是奇跡。"
我鬼使神差墊付了住院費。沒想到三天后接到緊急電話:"貓媽媽難產了!"沖進手術室時,透過玻璃看見它肚皮上插著管子,卻還在用爪子輕輕碰觸保溫箱里三只巴掌大的小貓。護士說剖腹產時它明明打了麻藥,聽到小貓叫喚卻拼命想起身。
"它們現在喝的是我的羊奶粉呢。"我舉著針管給最小那只喂奶時,貓媽媽突然從監護艙伸出爪子,輕輕搭在我手背上。那一刻,這個曾被人類傷害過的生命,正笨拙地學著信任。
二十天后,我把母子四個接回了家。原以為會是場災難,沒想到貓媽媽元寶總在我熬夜趕方案時,把到處亂爬的小貓一只只叼回我腳邊。有次老三偷喝了我杯子里的咖啡,它居然像犯錯的孩子似的,把最愛的凍干鵪鶉推到我面前。
最神奇的是上周重感冒,三只小貓突然不鬧騰了。元寶整夜蹲在我枕頭邊,只要咳嗽就輕輕舔我手指。清晨發現被窩里擠著四團毛球時,我突然懂了:不是我在救它們,是它們在縫補我破碎的生活。
現在元寶還是不敢去陽台,聽到異響就會把小貓藏進衣柜。但每當我下班回家,三個毛茸茸的"小土匪"總會跌跌撞撞沖來碰瓷。看著它們把貓抓板啃成抽象藝術,我突然想起初見時那攤血水里的眼睛——原來最深的絕望里,真的會開出花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