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最近兩周下班,我總覺得身后有雙眼睛跟著。
那天傍晚,剛拐過小區附近的路燈,眼角余光瞥見花壇后有團白色影子。回頭一看,是只半大的流浪貓 —— 渾身白毛沾著灰塵,一縷縷貼在身上,風一吹就亂飄,瘦得像片隨時會被吹走的羽毛。見我回頭,它 「嗖」 地縮回花壇后,只露出半個腦袋,圓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望著我,那可憐兮兮的模樣,像做錯事怕被罵的孩子。
我愣了愣,想起這是常蹲在公司樓下便利店門口的那只白貓。之前我總順手買根火腿腸喂它,它每次都等我走遠了才敢湊過去吃。沒想到今天竟跟到了這里。
我站在原地沒動,它也不敢出來,就那麼露著半個腦袋,尾巴尖在花壇后悄悄翹起來一點,又飛快垂下去。我心里忽然一軟:這麼小的一只貓,風一吹毛都亂飄,它是不是也想有個能遮風擋雨的家?是不是覺得跟著我,就能多一點安全感?
我慢慢蹲下來,盡量放輕聲音:「過來呀,我不趕你。」 它耳朵動了動,往前挪了半步,又立刻縮回去,喉嚨里發出輕輕的 「嗚嗚」 聲,像是在猶豫。路燈把它的影子拉得老長,孤零零地落在水泥地上,看得人心里發緊。
那天晚上我走得特別慢,每走幾步就回頭看一眼。白貓始終跟在后面,保持著兩三米的距離,我回頭時它就躲,我往前走,它又悄悄跟上來。
快到單元樓門口時,我最后回頭,看見它蹲在路燈下,望著我這邊,尾巴尖又輕輕翹了起來。
第二天早上,我特意繞到便利店買了罐貓罐頭。果然,白貓還蹲在老地方,見我過來,它沒像往常那樣躲,只是乖乖坐在台階上,爪子往前伸了伸,又趕緊收回去。我撕開罐頭蓋,濃郁的香味飄出來,它小聲 「喵」 了一下,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耳朵,帶著滿滿的試探。
它湊過來吃東西時,我輕輕伸出手,碰了碰它的背。它渾身顫抖了一下,耳朵瞬間豎起來,卻沒有跑開。掌心能清晰摸到它的骨頭,一根一根硌得慌,顯然餓了很久。我順著它的背慢慢摸,它的毛雖然臟,卻很軟,在我手下漸漸放松下來,連顫抖都輕了些。
吃完罐頭,它突然用小腦袋蹭了蹭我的手。毛茸茸的觸感傳來,帶著點溫熱,我心里猛地一揪 —— 這只總躲著人的小貓,終于愿意信任我了。我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把它抱起來。它好輕啊,抱在懷里像抱著一團棉花,一點重量都沒有。讓我意外的是,它沒有掙扎,只是把腦袋埋進我的胳膊肘,小身子輕輕貼過來,像是找到了依靠。
「以后跟我回家吧,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。」 我輕聲對它說,它像是聽懂了,喉嚨里發出 「咕嚕咕嚕」 的聲音。
回到家,我先給它倒了溫水,又找了個紙箱,鋪上舊毛巾當臨時小窩。
它喝了水,就蜷在紙箱里,眼睛半瞇著看我,尾巴偶爾輕輕掃一下毛巾。我去衛生間打溫水給它擦身子,它乖乖趴在我腿上,任由我擦去毛上的灰塵。洗干凈后才發現,它的白毛其實雪白雪白的,只是之前被臟東西蓋住了。
現在白貓來家里已經一周了。我給它取名 「雪球」,因為洗干凈后,它團起來像個小小的雪球。每天早上我出門,它會蹲在門口送我;晚上我下班回家,一開門就看見它坐在玄關的墊子上,聽見鑰匙聲就會 「喵」 著跑過來,用腦袋蹭我的褲腿。
昨天晚上,我坐在沙發上看書,雪球悄悄跳上來,蜷在我的膝蓋上。它的小爪子搭在我的手背上,暖暖的,喉嚨里 「咕嚕咕嚕」 的聲音特別響。燈光落在它雪白的毛上,映出淡淡的光澤,再也沒有了當初流浪時的狼狽。
原來,有時候只是一個小小的決定,就能給一個小生命帶去安穩;而這個怯生生的小生命,也用它的溫柔,給我的生活添滿了細碎的溫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