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晚十點半,我拎著貓糧去樓下喂流浪貓,剛打開蓋子就聽見 「咚」 的一聲悶響。抬頭看見三樓露台的護欄晃了晃,再低頭時,花壇邊已經多了團小小的影子。
是只三花貓,側躺在冬青叢里,后腿不自然地擰著。我走過去叫了兩聲 「咪咪」,它居然緩緩睜開了眼。那是雙琥珀色的眼睛,蒙著層水光,就那麼定定地望著我,像個摔疼了的孩子在求救。
指尖碰到它爪子的瞬間,我打了個寒顫 —— 涼得像塊冰,可小肚子還在一鼓一鼓地動,微弱得像風中的燭火。附近的寵物醫院早就關了門,我翻手機找 24 小時急診的手都在抖,屏幕上的字糊成一片,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:不能讓它就這麼待著。
把它裹進舊毛巾塞進紙箱時,它居然沒掙扎。懷里輕飄飄的,像抱著團漏了氣的棉花,可我低頭時,總撞見它半睜的眼睛。那眼神很怪,不像平時見的流浪貓那樣警惕,倒像是知道我在帶它找活路,安安靜靜地把下巴擱在毛巾上。
「堅持住啊,馬上就到了。」 我一邊往樓下跑一邊跟它說話,聲音抖得不成樣子。其實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聽見,就是急得想做點什麼,哪怕只是說說話。
醫院急診室的暖燈亮得刺眼,醫生接過紙箱時,三花貓突然 「喵」 了一聲,細得像根絲線。我這才發現它嘴角掛著血沫,后腿不自然地彎著,粉色的小舌頭時不時舔一下鼻子,像是在忍痛。
「后腿可能骨折了,內臟也說不定有損傷。」 醫生翻著它的眼皮,「看起來是流浪貓,要做檢查嗎?」
我正想點頭,它突然從醫生手里掙扎著轉過頭,眼睛直勾勾地望向我。那一瞬間,它的耳朵尖輕輕抖了抖,像是在確認我沒走。就這一下,我掏錢包的手頓都沒頓 —— 里面的錢不夠,趕緊打電話讓朋友轉了五百過來。
拍片子的時候,它在診療台上縮成一團,卻總往我站的方向挪。醫生笑著說:「這貓跟你投緣呢,知道你是來救它的。」 我蹲下去,指尖剛碰到籠壁,它就把爪子搭了上來,掌心濕乎乎的,帶著點體溫。
凌晨一點半,它終于住進了保溫箱。輸液管里的液體一滴一滴往下落,它蜷縮在毛巾里,呼吸比剛來時平穩多了。我坐在走廊的塑料椅上,看著箱子里那團小小的影子,突然想起剛見面時它望著我的眼神。
其實我到現在都沒理清頭緒。不知道它有沒有主人,不知道后續治療要花多少錢,甚至不知道天亮了該怎麼安置它。可剛才護士來換液時說,貓咪一直盯著門口看,我一進來就不叫了。
走廊的鐘表滴答響,窗外的天慢慢泛白。
保溫箱里的小家伙動了動,眼睛又睜開了,隔著玻璃望向我。這一次,它的眼神里沒有了恐懼,倒像是在說 「謝謝你」。
突然就覺得,凌晨這三個小時的折騰都值了。人和動物的緣分有時候就是這麼怪,那一眼的對視,就像有根無形的線把我們纏在了一起。它抓住了我,我也舍不得松開手。
要是你撞見這樣的眼神,會轉身離開嗎?我猜,大概也會像我一樣,咬咬牙說 「先救回來再說」 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