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七點半,單位門口的梧桐樹下,那個破竹籃像被遺棄的包裹,靜靜躺在露水打濕的台階上。我踢到籃子時,里面傳來一陣微弱的 「吱吱」 聲 —— 掀開蓋著的舊棉布,一只巴掌大的小奶貓蜷縮在里面,渾身濕漉漉的,粉色的臍帶還拖在腹下,眼睛緊閉著,像團沒長開的絨毛球。
「剛生下來的吧?肯定活不成。」 路過的同事探頭看了一眼,勸我別多事,「這種沒睜眼的奶貓,離開母貓根本活不過三天。」 可就在我猶豫的瞬間,小貓突然動了動,冰涼的小鼻子在我指尖蹭了蹭,那一下輕得像羽毛掃過,卻把我心里某塊地方撞得發軟。
「管不了那麼多了。」 我抱起竹籃就往最近的寵物醫院沖。醫生戴著聽診器聽了半天,眉頭沒松開:「出生不到 12 小時,體溫偏低,得保溫,喂奶也得用專門的羊奶粉,每兩小時一次,夜里也不能停。」 他把一支 5 毫升的注射器遞給我,「試試吧,能撐過這三天就有希望。」
回到家,我把紙箱鋪成臨時小窩,舊毛衣墊在底下,暖水袋裹著毛巾放在旁邊,溫度得控制在 30℃左右 —— 太高會燙傷,太低又會凍著它。第一次喂奶時,我手都在抖:把羊奶粉沖得溫溫的,吸進注射器,拔掉針頭,輕輕捏著小貓的后頸,讓它仰著頭,一點點把奶推到嘴邊。可它要麼嗆到,要麼用小舌頭往外頂,折騰了十分鐘,才勉強喝進去 0.
5 毫升。
接下來的日子,我成了 「貓保姆」。定好手機鬧鐘,凌晨兩點、四點準時爬起來喂奶;每次喂完,得用棉簽沾溫水輕輕擦它的屁股和尿道,模擬母貓舔舐的動作,幫它排便。有天夜里太困,鬧鐘響了沒聽見,驚醒時發現小貓在紙箱里發出微弱的叫聲,爪子冰涼,嚇得我趕緊把它捂在手心焐了半天。
上班時更是心神不寧。抽屜里備著迷你暖手寶,午休時間飛奔回家看它有沒有亂動;同事開玩笑說我 「比養孩子還上心」,可看著監控里小貓在毛衣堆里摸索著爬動的樣子,我總覺得,這團小生命在拼盡全力活著,我沒理由放棄。
第三天晚上,奇跡發生了。我像往常一樣準備喂奶,剛把注射器湊過去,小貓突然抬起頭,自己湊上來,小口小口舔舐著奶液。雖然還是會嗆到,但那雙始終緊閉的眼睛縫里,似乎透出了點光亮。喂完奶,它居然在我手心里蜷成一團,小爪子踩著 「奶」,喉嚨里發出細碎的 「咕嚕」 聲 —— 獸醫說,這是小貓感到安全時才會有的反應。
現在,小貓已經能喝下 2 毫升奶了,臍帶也干枯脫落,身上的絨毛漸漸變得蓬松。
我給它取名 「豆包」,希望它能像剛出鍋的豆包一樣,胖乎乎、暖洋洋的。
每天早上醒來,看到紙箱里那個小小的身影在動,我就覺得,那天早上停下腳步的決定,是這輩子做過最對的事。或許過不了多久,豆包就能睜開眼睛看世界,能自己跑跳著追毛線球。而我能做的,就是陪著它,從這艱難的開始,一步步走向那個充滿陽光的未來。
畢竟,生命再渺小,也值得被認真對待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