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去面試的路上,晨光剛漫過街角的垃圾桶,就看見個灰撲撲的小東西在磚縫里抽搐。
是只流浪貓,瘦得能看見每根肋骨在皮下滾動,右前爪腫成了紫黑色,沾著干掉的血痂和泥沙。它抬頭看我的時候,一只眼睛被分泌物糊住了,另一只半睜著,琥珀色的瞳孔里全是驚恐,像被雨打濕的碎玻璃。
我捏著簡歷的手指蜷了蜷 —— 面試地點離這兒還有三站地,遲到肯定沒戲。可它突然發出一聲細弱的 「喵」,像根針輕輕扎在我心上。鬼使神差地,我蹲下去,手心剛碰到它的背,就被那層薄薄的皮底下的骨頭硌得生疼。
「去醫院看看,就看一眼。」 我跟自己說,把它揣進了空背包。
寵物醫院的消毒水味里,醫生翻開它的眼皮,又碰了碰它的爪子,語氣平靜地報出檢查項目:血常規、生化、外傷處理、住院觀察…… 我越聽心越沉,直到最后那句 「總共 1500」 砸過來,耳朵突然嗡嗡響。
1500 塊。是我攥在銀行卡里,盤算著交完房租能剩下的全部積蓄。上周還在超市里對著打折的雞胸肉猶豫,現在卻要為一只陌生的貓花這麼多。
醫生遞來繳費單時,我看見自己的手在抖。指尖劃過單子上的數字,眼前閃過出租屋里缺腿的椅子、洗得發白的 T 恤,還有昨晚沒舍得買的那份 15 塊的麻辣燙。
「不治了嗎?」 醫生問。
我猛地低頭,背包拉鏈沒拉嚴,露出一小撮灰毛。那只貓正從縫隙里看我,受傷的爪子搭在布上,輕輕一下一下地扒拉,像個怕被丟下的孩子。
「治。」 我聽見自己說,聲音干得像砂紙摩擦。
付款碼掃過去的瞬間,心里突然空落落的。走出醫院時,面試早就過了時間,手機里 HR 發來的 「未按時到場視為放棄」 的消息刺得人眼睛疼。
坐在公交站台的長椅上,我把背包抱在懷里。里面的小東西動了動,發出很輕的呼嚕聲。我拉開拉鏈看它,它居然用沒受傷的爪子,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手指。
冰涼的,軟乎乎的。
突然就不那麼后悔了。錢沒了可以再掙,工作沒了可以再找,可這團小生命要是沒了,就真的沒了。
現在它在醫院住著,我每天下班繞路去看它。醫生說它比昨天精神了,能自己舔毛了。至于養貓的事,或許等它好了再說吧。
至少此刻我知道,那個晨光里在磚縫里發抖的小可憐,不用再獨自熬過今晚的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