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早上在單元門口撿回那只小奶貓時,它渾身濕噠噠的,也就我手掌那麼大,毛粘成一縷一縷,像團被雨打蔫的蒲公英。找了個鞋盒,墊上件洗舊的藍 T 恤,它縮在里面,小嗓子發出 「吱吱」 的叫聲,細得像根線,輕輕一拽就能斷。
喂它羊奶粉時,小家伙閉著眼睛瞎啄,奶液順著嘴角往下淌,小爪子卻牢牢扒著針管,那股子求生的勁兒,看得人心里軟乎乎的。半夜起夜,聽見鞋盒里有動靜,打開燈一看,它正抱著我的食指睡覺,小肚皮隨著呼吸一鼓一鼓,暖烘烘的。
今早天剛亮,我在廚房煮著粥,隱約聽見門口有窸窸窣窣的響動。一開門,心猛地提到嗓子眼 —— 不知什麼時候,小家伙溜出了鞋盒,正蹲在樓道里,用小爪子扒拉著個塑料袋玩,尾巴尖翹得高高的。
「小東西還挺能跑。」 我笑著剛要走過去,隔壁王嬸 「哐當」 一聲拉開門,臉瞬間沉得像塊烏雲。
之前因為她家晾衣服總往我家窗台滴水,我倆拌過嘴,從此見了面都不說話。她瞅見小貓,眼睛瞪得溜圓,沒等我開口,抄起墻角的黑色垃圾袋,劈頭蓋臉就往小貓身上套。
「你干啥!」 我喊著撲過去,可已經晚了。她手勁大得嚇人,塑料袋一層疊一層裹上去,袋口擰得像根麻花,勒得緊緊的。小貓在里面使勁掙,發出悶悶的嗚咽聲,像被捂住嘴的孩子在哭,聽得我頭皮發麻。
「野東西擋路,早就該扔!」 王嬸瞪著我,轉身就往樓下走。我啥也顧不上了,赤著腳追上去,拖鞋跑掉了一只也沒察覺。她走得飛快,腳步 「噔噔」 響,直沖著小區的綠色垃圾桶去。
「王嬸你停下!有啥沖我來,別跟貓較勁!」 我嗓子喊得發啞,樓道里的聲控燈隨著我們的跑動,亮了又滅。眼看她就要把袋子扔進垃圾桶,我一把拽住她胳膊,她甩開我,我又撲上去搶那個袋子。
撕扯中,塑料袋 「嘶啦」 破了個小口,露出小貓濕漉漉的鼻尖,正一抽一抽地動,小胡子還沾著點灰。那一刻,我眼淚 「唰」 地下來了,啥也顧不上,死死抱住袋子往回跑,后背被王嬸推了一把,差點摔下樓梯。
回屋把小貓倒出來,它嚇得渾身發抖,小身子涼得像塊冰,四只爪子緊緊扒著我的手,指甲嵌進肉里也不松。我用吹風機開最小檔給它吹毛,它縮成個毛團,眼睛閉得緊緊的,只有小耳朵隨著吹風機的聲音輕輕動。
現在它蜷在我腿上睡著了,呼吸輕輕的,像片羽毛落在心口。粥早就煮糊了,鍋底結著層黑痂,可看著它毛茸茸的小腦袋,突然覺得剛才的爭吵、奔跑、眼淚,都值了。
窗外的陽光照進來,在它身上鍍了層金邊。我摸著它溫熱的小肚皮,心想:真好啊,你還在。這世道或許有涼薄,但只要我護著你,就不讓你再受委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