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onky Hearts 救援中心的玻璃門被推開時，志愿者莉莉正在給流浪狗拌狗糧。拎著紙箱的男人臉色發白：「剛在工地后面撿的，這貓……」​

紙箱打開的瞬間，莉莉手里的勺子 「當啷」 掉在地上。一團灰撲撲的小東西縮在角落，原本該是絨毛的地方結著硬塊，紅一塊綠一塊的油漆像干涸的泥漿，把耳朵和爪子都粘成了疙瘩。最讓人心疼的是它的肚子，癟得貼在骨頭上，一動就露出尖尖的肋骨。​

「叫你小沐好不好？」 莉莉伸手想摸，小家伙卻突然從紙箱里竄出來，跌跌撞撞撲向她的褲腿。油漆蹭在牛仔褲上留下道道彩痕，它卻不管不顧，用凍得冰涼的小腦袋使勁蹭著，喉嚨里發出細弱的呼嚕聲，像台快沒電的小馬達。​

清洗從當天下午開始。資深志愿者馬克拿來嬰兒油，棉簽蘸著一點點往小沐身上抹，油漆卻像長在了毛里，稍一用力就扯得它 「喵嗚」 叫。莉莉抱著它，發現這小貓真奇怪，明明疼得哆嗦，尾巴卻還在她胳膊上輕輕掃，像是在說 「沒事」。​

第一天洗了五次澡，綠油漆淡了些，紅油漆卻紋絲不動。小沐泡在溫水里，爪子搭著澡盆邊緣，任由水流過脊背，眼睛半瞇著，倒像是在享受。只是吹干毛后更顯瘦小，原本該蓬松的尾巴成了細棍，身上斑駁的顏色像幅沒畫完的涂鴉。​

夜里莉莉值夜班，聽見籠子里有響動。

湊過去一看，小沐正用沒沾油漆的肚皮蹭著籠門，見她來了，立刻站起來轉圈，爪子扒著欄桿拍打出 「噠噠」 聲。「餓啦？」 莉莉沖了點羊奶粉，小家伙把頭埋進碗里，胡子上沾著奶沫，吃得吧唧響。​

第二天換了專用的寵物去油劑，馬克戴著橡膠手套一點點梳理。梳到后腿時，小沐突然抬起頭，用濕漉漉的鼻子碰了碰馬克的手背。這個動作讓馬克紅了眼眶 —— 他處理過被車撞的狗，被遺棄的貓，卻從沒見過這樣的小家伙，渾身是傷還想著討好別人。​

直到第三天下午，第十五次洗澡后，修剪掉打結的毛發，小沐才終于露出本來面目。是只白底夾雜著橘紋的小貓，肚皮雪白雪白的，耳朵尖有點彎，像兩片小月牙。吹干毛的那一刻，它突然在毛巾上打了個滾，露出肚皮發出響亮的呼嚕聲，震得毛巾都在動。​

「說不定是被用來當誘餌的。」 馬克嘆氣時，小沐正抱著莉莉的手指啃，牙齒尖尖的卻沒用力。志工們查了資料，這種給小貓染油漆吸引斗狗的事，遠比想象中多。但小沐好像全忘了，有人經過就扒著籠子叫，誰伸手就往誰懷里鉆。​

現在的小沐住在玻璃房里，每天最愛的事是追著自己的尾巴跑，跑累了就趴在窗邊看鳥。莉莉給它縫了件小衣服，粉藍色的，襯得它眼睛更亮了。領養申請堆了厚厚一疊，每個來參觀的人都會被它粘人的樣子打動 —— 只要抱起它，就會得到滿脖子的貓毛和濕漉漉的吻。

​

昨天有個小姑娘來面試領養，小沐跳上她的膝蓋，用爪子輕輕拍她的臉。莉莉突然覺得，那些難洗的油漆算什麼呢？這只在泥沼里爬過的小貓，心里裝著的全是陽光。就像現在，它正抱著新玩具老鼠打滾，肚皮朝天，完全看不出曾經滿身傷痕的樣子。​

或許對于小沐來說，十五次洗澡洗掉的不只是油漆，還有那些不好的回憶。而它要等的，不過是個愿意給它一個家，讓它再也不用沾到半點油漆的人。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