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園驛站的長椅還留著午后的熱乎氣,我剛坐下沒多久,腳邊就蹭過來團黃乎乎的東西。低頭一看,是只巴掌大的小狗,耳朵耷拉著,尾巴搖得像朵盛開的向日葵,用濕乎乎的鼻子拱我的手指頭。
「你倒不怕生。」 我笑著把它抱起來,小家伙在我懷里哆嗦了一下,爪子扒著我的胳膊,腦袋往我胸口鉆。絨毛蹭得我脖子發癢,剛要起身回家,眼角余光瞥見不遠處的冬青叢里,蹲著只大黃狗,正盯著我懷里的小狗,尾巴夾得緊緊的。
走了沒幾步,懷里的小狗突然撲騰起來。小爪子在我胳膊上蹬來蹬去,腦袋一個勁往大黃狗那邊扭,嘴里發出 「嗚嗚」 的聲兒,像個被搶走糖的孩子在哭。我低頭看它,小家伙仰著小臉,黑葡萄似的眼珠直勾勾瞅著我,舌頭輕輕舔了舔我的手,那眼神不像鬧脾氣,倒像是在求我。
心猛地一揪,腳步不由自主停了下來。大黃狗也跟著停在三步外,前腿微微彎曲,像是隨時要跑,卻又舍不得挪開,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咽,和懷里的小狗應和著。
「行吧行吧。」 我嘆口氣,朝大黃狗招招手。它沒動,耳朵卻抖了抖。懷里的小狗急了,突然在我懷里挺了挺身子,對著大黃狗 「汪汪」 叫了兩聲,奶聲奶氣的,像在喊 「媽媽快來」。
大黃狗這才慢慢挪過來,爪子踩在地上,發出 「嗒嗒」 的輕響。
到我跟前時,它鼻子快碰到小狗的爪子了,喉嚨里的 「嗚嗚」 聲更柔了,像是在哄孩子。
抱著小狗往家走,大黃狗就跟在旁邊,一步不離。進單元門時,我回頭看了它一眼,它立刻停下腳步,蹲在樓道口,眼巴巴望著我懷里的小狗,尾巴尖輕輕晃了晃。
懷里的小狗突然伸出爪子,使勁往大黃狗那邊夠,腦袋在我胸口蹭來蹭去,小尾巴搖得像個撥浪鼓。我沒說話,往屋里退了退,故意把門留了道縫。
大黃狗在門口猶豫了半天,前爪在地上扒了又扒,最后低著頭,小心翼翼地鉆了進來。剛進門,小狗就從我懷里掙了出去,圍著大黃狗轉了三圈,尾巴搖得快飛起來,又顛顛跑到我腳邊,用腦袋蹭我的鞋,像是在說 「謝謝你」。
現在倆狗在陽台安了家。我找了個紙箱,墊上舊毛巾,小狗正趴在大黃狗懷里,啃我給的饅頭渣,小爪子還搭在媽媽的肚皮上。大黃狗看著它,時不時用舌頭舔舔它的耳朵,眼神軟得像化了的黃油。
剛才給它們倒了碗溫水,大黃狗先舔了兩口,然后用鼻子把碗往小狗那邊推了推。小家伙喝夠了,抬起頭,用舌頭舔了舔媽媽的鼻子,又跑回我腳邊,抱著我的拖鞋啃了起來。
我靠在陽台門框上看著它們,突然覺得挺好笑。明明是我把它們帶回來的,怎麼倒像是這小家伙精心策劃的 —— 先用賣萌把我勾住,再用眼淚逼我妥協,最后硬是把它媽媽也拉進了這個家。
大黃狗好像察覺到我在看它,抬頭望了望我,尾巴輕輕搖了搖,然后低下頭,繼續舔小狗的后背。月光透過紗窗照進來,在它們身上撒了層銀粉,連掉在地上的饅頭渣,都像撒了把星星。
明天打算去買袋幼犬糧,再給它們找個大一點的墊子。剛才給朋友發視訊,她笑著說我撿了個 「小媒人」。我瞅著在大黃狗懷里打盹的小狗,它爪子還時不時動一下,像是在做什麼美夢。
或許這就是緣分吧。有些人,有些狗,兜兜轉轉總會湊到一起。就像這只小不點,用它的小聰明,把兩個孤單的靈魂,擰成了一股繩。現在屋里靜悄悄的,只有它們輕輕的呼吸聲,還有小狗偶爾發出的夢囈,暖得人心頭髮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