樓下花壇的冬青叢里，藏著兩團毛球。走近了才看清，是兩只剛斷奶的小奶貓，瘦得能數清肋骨，風一吹就跟著冬青葉一起哆嗦，跟沒人管的小草似的，看著真揪心。​

那只貍花毛色的小公貓，也就比巴掌大點兒，卻總把小白貓往懷里摟。小白貓是妹妹，比它還小一圈，白花花的毛沾著泥，總往哥哥肚皮底下鉆。有人路過時，貍花貓立馬支棱起耳朵，眼睛瞪得溜圓，尾巴緊張得直打顫，可就是不肯帶著妹妹挪窩，像是在說 「這是我們的家」。​

早上遛彎的老頭老太太們圍成圈，誰也不敢伸手。「這貓崽怕人呢。」 李大爺咂著嘴，手里的油條舉了半天，沒敢遞過去。張嬸端著泡軟的貓糧蹲在台階上，碗沿冒著熱氣，貍花貓鼻尖動了動，喉嚨里發出 「咕嚕」 聲，卻硬是忍著沒往前湊，只是把妹妹摟得更緊了。​

小白貓大概是餓壞了，探出小腦袋想往貓糧碗的方向挪，被哥哥一爪子按回肚皮下。那爪子輕輕的，沒使勁，更像是在說 「別去，危險」。張嬸嘆著氣往回撤了撤碗：「吃吧，不抓你們。」 貍花貓還是沒動，就那麼支棱著耳朵，瞪著圍觀的人。​

物業的小王舉著手機錄像，發在業主群里。畫面里兩團毛球在秋風里直哆嗦，小白貓的尾巴尖都凍得打卷了。沒過二十分鐘，902 的姑娘拎著航空箱沖下來，她跑得急，頭髮都亂了，把厚毛巾往花壇邊一鋪，輕聲說：「別怕，帶你們回家。

」​

貍花貓喉嚨里滾著呼嚕聲，像是在警惕，卻任由姑娘把妹妹裹進毛巾。小白貓在毛巾里 「喵」 了一聲，哥哥立馬跟過去，叼起姑娘遞來的半根火腿腸，就那麼被抱進了箱子。關箱門的時候，姑娘特意留了道縫，讓兩只小貓能互相看見。​

寵物醫院的檢查結果讓人揪心。小白貓嚴重貧血，站都站不穩；貍花貓的后腿有舊傷，走路一瘸一拐的，大概是之前被什麼東西砸過。姑娘在朋友圈直播治療過程，今天發小白貓喝羊奶粉的視訊，明天發貍花貓舔妹妹耳朵的照片。​

業主群里熱鬧起來，張嬸轉了兩百塊錢：「給貓崽買好點的奶粉。」 李大爺讓孫子幫忙下單了暖墊，說 「別凍著」。住院第七天，姑娘發了段小視訊，小白貓終于能站起來了，搖搖晃晃地走到哥哥身邊，伸出舌頭舔它的耳朵，貍花貓閉著眼睛，尾巴輕輕掃著妹妹的背。​

現在兩兄妹住在 902 的飄窗台上，姑娘給它們鋪了厚厚的絨墊。貍花貓還是保持著警醒的睡姿，蜷著身子把妹妹圈在里面，只是懷里摟著的，變成了姑娘買的毛絨老鼠玩具。小白貓胖成了糯米團子，毛光水滑的，最愛追著哥哥的尾巴滿屋跑，跑兩步就摔個屁股墩，逗得姑娘直笑。​

那天在樓下碰見姑娘帶它們曬太陽，小白貓正趴在哥哥背上打盹，貍花貓看見我，不像以前那樣支棱耳朵了，只是眨了眨眼，尾巴尖輕輕晃了晃。

陽光照在它們身上，暖融融的，誰能想到，這兩只曾在秋風里哆嗦的小毛球，現在能這樣安穩地曬太陽呢。​

那些總說流浪貓臟亂差的人，要是見過小貍花用帶傷的后腿給妹妹擋雨，見過它明明餓得發抖，還要先舔干凈妹妹的臉，大概就不會那麼說了。這世上的小生命，不管是人還是貓，只要有那份護著彼此的心意，就值得被溫柔相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