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役警犬天狼趴在越野車后座，耳朵耷拉著，走幾步就喘的老毛病又犯了。車窗外的樹影飛快往后退，它渾濁的眼睛里，映著送它離開營地的哨兵小王的身影 —— 這次是去新的領養家庭，一個據說有大院子的人家。​

車隊剛停在單元樓門口，領養人的兒子小張就笑著迎上來：「天狼來啦！」 可他身后的母親探出頭，看見天狼花白的胡子和蹣跚的腳步，臉立刻沉了下來：「這狗都老成這樣了？走路都晃悠，領回來不是添累贅嗎？不行，我不同意！」​

小張急得直跺腳：「媽，它是功勛警犬，救過三個人呢！」 老太太卻擺擺手：「功勛能當飯吃？掉毛不說，萬一咬了人咋辦？趕緊讓他們弄走！」​

小王蹲下來摸了摸天狼的頭，它的尾巴輕輕掃了掃小王的手背，像是在安慰。「算了，沒意義。」 小王站起身，對小張點點頭，轉身就要開車門。他知道，不被接納的領養，對年邁的天狼來說是二次傷害。​

就在越野車緩緩啟動時，后座突然傳來 「哐當」 一聲 —— 天狼猛地撞開半開的車窗，像道閃電似的竄了出去！小王嚇得猛踩剎車，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。​

只見天狼拖著不太靈便的后腿，拼命朝路邊撲去。那里有個推著腳踏車的中年男人，穿著洗得發白的迷彩服，正彎腰系鞋帶。天狼撲到他面前，尾巴搖得像朵盛開的菊花，喉嚨里發出 「嗚嗚」 的聲音，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哭，前爪一個勁地扒著男人的褲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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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愣住了，緩緩抬起頭，看清天狼的臉時，手里的腳踏車 「哐當」 倒在地上。「天狼？」 他聲音發顫，伸手摸了摸天狼的耳朵，「你咋在這兒呢？我的老伙計，你看你，胡子都白了……」​

小王這才認出，男人是前兩年退伍的李班長，天狼的第一任訓導員。聽說他退伍后回了老家，成了這片山林的護林員，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。​

天狼把頭埋在李班長懷里，蹭來蹭去，眼角像是有淚珠滾下來。李班長抱著它，眼眶也紅了：「是不是沒人要你了？沒事，跟我回家，咱去山里，我天天給你煮肉吃。」​

小王走過去，敬了個禮：「李班長，天狼退役后一直在找合適的領養家庭，沒想到……」 李班長擺擺手：「不怪你們，是我沒跟隊里說我在這兒。」 他摸著天狼的背，「這老伙計跟了我八年，執行任務時替我擋過刀，我欠它的。」​

那天，小王還是先把天狼帶回了營地。但這一次，天狼沒再蔫蔫的，趴在后座上，眼睛一直望著窗外李班長消失的方向，尾巴時不時輕輕搖一下。​

一周后，領養手續重新辦妥。李班長騎著腳踏車來接天狼，車后座鋪著厚厚的棉墊。天狼看見他，立刻精神了，由小王扶著，一步步走上前，用頭蹭了蹭李班長的手心，喉嚨里發出滿足的呼嚕聲。​

陽光穿過樹林，灑在一人一狗身上。李班長推著腳踏車，天狼跟在他身邊，慢慢往山林深處走。

風吹過樹葉，沙沙作響，像是在說：老伙計，這次，咱們再也不分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