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夜的雨絲斜斜打在窗玻璃上,像誰在外面輕輕敲。我正睡得迷迷糊糊,忽然聽見 「喵嗚 ——」 一聲,細細的,帶著點發抖的尾音。
開燈拉開窗簾時,心猛地揪了一下。窗台上趴著只流浪貓,渾身濕透,毛發黏成一綹綹,瘦得能看見肋骨。它見我開窗,琥珀色的眼睛里像落了星星,直勾勾望著我,前爪試探著往前挪了挪,又 「喵」 了一聲,那聲音軟得像團棉花。
我伸手摸它,爪子冰涼,身子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。剛碰到它,它竟順著我的胳膊爬進來,爪子緊緊扒著我的衣袖,喉嚨里發出 「嗚嗚」 的輕響。借著燈光才發現,它眼里亮晶晶的,像是含著淚。那一刻,什麼猶豫都沒了 —— 這麼個小可憐,總不能讓它再淋雨。
妻子被動靜吵醒,看見我懷里裹著毛巾的貓,沒說別的,先去找了吹風機。熱風掃過濕漉漉的毛,貓咪起初還縮著,後來舒服得瞇起眼,喉嚨里發出 「呼嚕呼嚕」 的聲。擦干后才發現,它肚子圓滾滾的,摸起來硬硬的,竟是懷了崽。
「這大冷天的,在外頭生崽可怎麼活?」 妻子摸著貓肚子,抬頭看我。我點點頭:「留下吧,也算積德。」 我們給它取名 「來福」,盼著它能帶來好運。
來福在沙發角落安了家,起初總怯生生的,見人就躲。直到三天后,它主動蹭了蹭妻子遞過來的貓糧碗,才算真正放下心防。
二十天后的清晨,我被細微的 「唧唧」 聲吵醒,跑出去一看,來福趴在鋪好的舊毛衣上,身邊多了兩只粉嘟嘟的小奶貓,一只胖些,一只瘦點,正閉著眼找奶吃。
「先生的叫大福,后生的叫二福!」 妻子舉著手機拍照,笑得眼角起了褶。來福抬頭看我們,舔了舔小奶貓的腦袋,尾巴輕輕掃著沙發,像是在道謝。
如今大福和二福滿月了,家里徹底成了貓的天下。大福隨媽,性子沉穩,總愛趴在我肩頭看報紙;二福是個小瘋子,追著逗貓棒能跑遍整個客廳。我下班剛換好鞋,倆小家伙就 「嗖嗖」 沖過來,抱著我的褲腿往上爬,指甲尖勾著布料,非得把它們都舉起來才肯罷休。
妻子更是成了 「貓奴」,網購的貓架剛組裝好,大福就霸占了最高層,二福在底下轉圈跳;貓砂盆買了帶蓋子的,說是 「給孩子們講衛生」;連冰箱里都專門隔出一層,放著凍好的雞胸肉 ——「給來福補身體,它帶崽辛苦」。
前幾天下雪,我看著窗台上曬太陽的來福,還有在貓爬架上打架的大福二福,忽然覺得那晚的雨下得真好。若不是那場雨,這三個小生命說不定還在街頭挨凍。現在它們蜷在暖乎乎的屋子里,用呼嚕聲和肉墊,把日子填得滿滿當當。
這哪是三福臨門,分明是福氣順著窗台爬進來,在屋里生了根,發了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