收拾出差行李時,金毛 「暖陽」 蹲在床邊,尾巴垂得像根打蔫的狗尾巴草。我把折疊好的襪子放進行李箱,它突然用濕乎乎的鼻子拱我的手,喉嚨里 「嗚嗚」 的,那雙平時總閃著光的眼睛,此刻像蒙了層水霧,亮得嚇人。
「別鬧,就去五天。」 我撥開它的頭,繼續疊 T 恤。剛把衣服放進箱子,就聽見身后 「窸窸窣窣」 響。回頭一看,暖陽正叼著我剛放進去的襪子,往它的狗窩跑,把襪子鋪在窩里最軟的角落,然后抬頭望著我,尾巴尖在地板上掃了掃,卻沒像平時那樣搖成小旗子。
夜里起夜,客廳的月光亮得能看清東西。行李箱孤零零立在玄關,暖陽竟趴在箱子上,前爪搭著箱沿,腦袋擱在爪子上,眼角的毛濕乎乎的,像是哭過。我走過去摸它后背,平時一摸就舒服得直哼哼的家伙,突然抖了一下,抬頭用鼻子蹭我的手心,舌頭輕輕舔著我的手指,帶著點溫熱的濕意,像在撒嬌,又像在懇求。
「傻狗,我還能不回來嗎?」 我撓了撓它的耳根,它卻把腦袋往我懷里鉆,喉嚨里的 「嗚嗚」 聲更響了,像是怕我趁它不注意就拉著箱子走。
早上六點,鬧鐘還沒響我就醒了。拉開窗簾時,看見暖陽蹲在行李箱旁,一動不動地盯著箱子,像個站崗的小衛兵。我洗漱完拉箱子出門,剛走到玄關,它突然撲上來,前爪緊緊扒著箱沿,指甲都快嵌進塑料里了。
「暖陽,松開。」 我掰開它的爪子,指尖突然被什麼燙了一下 —— 是它的眼淚,大顆大顆掉下來,砸在手背上,熱得像小火星。我剛掰開一只爪,另一只又扒上來,嘴里的嗚咽聲低啞得厲害,和平時撒嬌的 「汪汪」 聲完全不同,聽得人心里發緊。
「就去五天,真的。」 我蹲下來,摸著它毛茸茸的腦袋,它卻把臉埋進我頸窩,眼淚蹭得我脖子上全是,濕乎乎的。行李箱的輪子在地板上轉了半圈,我看著它通紅的眼睛,突然就按下了暫停鍵。
給領導發消息請假時,手指還在抖。朋友在群里發了串嘲笑的表情包,說我被狗拿捏了。我沒回,只是低頭看了看腳邊的暖陽 —— 它正把窩里的襪子一只一只叼過來,擺在我腳邊,擺得整整齊齊,然后用腦袋蹭我的手心,尾巴雖然還沒完全翹起來,卻輕輕掃了掃我的褲腿,像是在道謝。
陽光透過紗窗照進來,在它金黃色的毛上撒了層金粉。我摸著它濕漉漉的耳朵,突然明白,所謂的通人性,不過是它把所有的牽掛都寫在了眼淚里,藏在了扒箱子的執著里,放在了擺整齊的襪子里。這只平時傻乎乎的大狗,其實比誰都清楚離別的重量。
「不走了。」 我把行李箱推回角落,暖陽立刻跟過來,趴在箱子上,前爪搭著我的手,喉嚨里發出滿足的呼嚕聲。我看著它眼角未干的淚痕,突然覺得,比起出差的任務,這份哭著挽留的牽掛,才是最不能辜負的事。畢竟,能被這樣全心全意地惦記著,是多麼難得的幸運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