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養貓?門兒都沒有!」 前幾天女兒在電話里說要帶只貓回來,我對著聽筒提高了嗓門,「掉毛不說,屋里到處拉尿,想想就頭疼!」 女兒在那頭嘻嘻笑:「媽,它可乖了,就借您照顧幾天。」 我沒等她說完就掛了電話,心里盤算著怎麼讓這計劃泡湯。
昨天下班推開門,玄關的鞋架上多了個粉色貓包,客廳茶幾擺著貓糧桶和貓砂盆,整整齊齊像列隊的小兵。我心里咯噔一下,正想給女兒打電話興師問罪,臥室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。
推開房門,氣瞬間消了一半。我的碎花床單上,蜷著團雪白雪白的東西,腦袋埋在枕頭邊,尾巴圈成個小圓圈。聽見動靜,它慢悠悠抬起頭 —— 一雙藍寶石似的眼睛,瞳孔圓溜溜的,眼尾微微上挑,像畫了眼線的小姑娘。看見我,耳朵抖了抖,居然往枕頭里縮了縮,露出半截毛茸茸的脊背。
床頭壓著張字條,女兒的字跡龍飛鳳舞:「老媽,臨時出差走啦,貓咪叫雪球,特聽話,貓糧貓砂都備齊了,您肯定會愛上它!辛苦啦~」 末尾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愛心。
「這孩子,凈來這套!」 我捏著字條想發火,雪球突然從床上跳下來,小爪子踩在地板上,發出 「嗒嗒」 的輕響。它沒敢靠近,就蹲在五米外的衣柜旁,歪著頭看我,尾巴尖輕輕晃,像在打招呼。
我抱起它往浴室走,想先檢查有沒有跳蚤。
小家伙居然沒掙扎,前爪搭在我胳膊上,肚皮貼著我的手腕,暖乎乎的。絨毛蹭得我脖子發癢,忍不住低頭親了口它的腦門,軟得像棉花糖。
「真是想抱孫子想瘋了。」 我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嘆氣,鏡中映出雪球的臉,它正用爪子扒我的眼鏡,藍眼睛里映著我的影子。
當晚就出了岔子。半夜起夜,腳剛落地就踢到個軟乎乎的東西。打開燈一看,雪球蜷在拖鞋里睡著了,小鼻子貼著我的鞋跟,發出輕輕的呼嚕聲。我這才發現,它把貓砂盆用得干干凈凈,貓糧碗空了小半,連掉在地上的碎渣都用爪子扒到了一起。
早上煎雞蛋,雪球蹲在廚房門口,尾巴豎得筆直。我故意把蛋殼扔在地上,它居然跑過去,用爪子把蛋殼扒到墻角,還回頭看我,像是在邀功。「你倒比我女兒還懂事。」 我笑著丟給它一小塊蛋黃,它用爪子按住,小口小口舔著吃,胡須一翹一翹的。
中午整理衣柜,翻出件舊毛衣,雪球 「噌」 地跳進去,在里面打了個滾,把毛衣拱成個窩。我坐在床邊看它玩,它突然叼起個毛線球,顛顛跑到我腳邊,用鼻子把球往我手里推。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,在它雪白的毛上撒了層金粉,連掉在床單上的絨毛,都像撒了把星星。
下午給女兒發視訊,鏡頭里雪球正趴在我腿上,用腦袋蹭我的手。「媽,我就說您會喜歡它吧!」 女兒在那頭笑得得意,「雪球以前總躲人,從沒跟誰這麼親過。
」 我嘴上嗔怪她亂花錢,手卻不由自主地撓雪球的下巴,小家伙舒服得直哼哼,藍眼睛瞇成了月牙。
剛才打掃衛生,發現床底藏著個小球,是我年輕時織毛衣剩下的線團。雪球肯定是趁我不注意叼進去的,現在正用爪子把線團往床外扒,尾巴搖得像朵花。我蹲下來幫它把線團弄出來,它突然站起來,用前爪拍了拍我的手背,像是在說 「謝謝」。
墻上的日歷圈著女兒回來的日子,還有三天。我看著雪球追著線團跑的樣子,突然有點舍不得。剛才去超市,特意買了包小魚干,藏在櫥柜最下層 —— 就算女兒回來把它帶走,這幾天也得讓小家伙吃點好的。
畢竟,誰能拒絕一只會把拖鞋當窩、會幫你收拾蛋殼、會用藍眼睛盯著你撒嬌的小貓咪呢?或許女兒說得對,有些溫暖,就是這樣悄無聲息地鉆進心里,比原則和底線,軟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