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灣的泥地上,蘆葦叢突然炸開一陣騷動。陽光透過水汽,照見團扭曲的影子 —— 灰黑色的巨蜥正弓著背,死死咬住蟒蛇的三角腦袋,而蟒蛇則像條被激怒的綢帶,發瘋似的纏繞在巨蜥身上,鱗片摩擦著粗糙的蜥甲,發出 「沙沙」 的聲響。
這是條剛蛻過皮的網紋蟒,暗金色的鱗片在潮濕的空氣里閃著光,可此刻它的腦袋被巨蜥咬得歪向一邊,吐著的分叉舌頭沾滿泥漿,顯然沒料到這只看似笨重的爬行動物如此兇悍。
巨蜥的背脊像塊凹凸不平的巖石,每片鱗甲都豎著,像排小盾牌。它的前爪深深嵌進泥地,留下五個深深的爪印,后爪則蹬著蟒蛇的身體,每一次發力,都讓蟒蛇的纏繞松了半分。最驚人的是它的嘴,死死鉗住蟒蛇頭部靠近眼睛的位置,任憑對方如何扭動,牙關都沒松過半分,嘴角甚至溢出了白色的涎水。
潮濕的泥地成了兩者的戰場。蟒蛇試圖將巨蜥拖進旁邊的深水潭,那里是它的主場,可巨蜥像釘在地上的樁子,四爪摳著泥地,每前進一寸都要付出巨大的力氣。有次蟒蛇猛地收緊身體,巨蜥疼得渾身一顫,尾巴狠狠抽在水面上,濺起的水花打濕了糾纏的兩者,卻讓它咬得更緊了 —— 它知道,一旦松口,等待自己的就是被絞碎內臟的結局。
蘆葦稈被壓斷了一片,露出旁邊觀戰的水鳥。白鷺伸長脖子,盯著這場生死較量,卻不敢靠近,只能在安全距離內撲騰翅膀。
泥地里的青蛙早就躲進了石縫,只有水面上的浮萍,還在隨著兩者的動作輕輕搖晃。
巨蜥突然有了新動作。它不再一味僵持,而是拖著身上的蟒蛇,開始往岸邊的亂石堆挪動。粗糙的蜥甲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劃痕,蟒蛇被拽得鱗片倒豎,卻依舊不肯松勁,纏繞的圈數反而增加了半圈,勒得巨蜥的肋骨都隱約可見。
「咔啦」 一聲輕響,是巨蜥的爪子摳住了塊尖石。它借著這股力道猛地側身,蟒蛇猝不及防,纏繞的力度出現了瞬間的松懈。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,巨蜥突然松開嘴,不是認輸,而是換了個角度,死死咬住了蟒蛇七寸的位置 —— 那里是蛇類最脆弱的地方。
蟒蛇像被電擊中般劇烈扭動起來,尾巴拍打著水面,激起一人多高的水花。可巨蜥咬得極準,任憑對方如何掙扎,就是不松口,四只爪子像鐵鉗似的釘在亂石堆上,連呼吸都變得粗重。陽光照在它粗糙的皮膚上,能看見細密的汗珠,顯然這場較量耗費了它太多力氣。
僵持不知過了多久,原本躁動的水面漸漸平靜下來。蟒蛇的扭動幅度越來越小,纏繞的身體也慢慢松弛,暗金色的鱗片失去了光澤,像條被丟棄的舊繩子。巨蜥依舊咬著它的七寸,直到確認對方徹底沒了動靜,才緩緩松開嘴,喉嚨里發出 「赫赫」 的聲響,像是在喘息,又像是在宣告勝利。
它拖著疲憊的身體爬回蘆葦叢,每走一步都晃悠一下,被蟒蛇勒過的身體還在隱隱作痛。路過剛才激戰的泥地時,巨蜥回頭望了眼那條癱軟的蟒蛇,突然用爪子扒拉了些濕泥,蓋在對方身上,像是給這場生死較量畫上了句號。
水面上的浮萍漸漸合攏,遮住了剛才的打斗痕跡。只有被壓斷的蘆葦和泥地里深淺不一的爪印,證明這里曾上演過一場驚心動魄的生存之戰。或許在大自然的法則里,沒有絕對的贏家,只有為了活下去而拼盡全力的勇士 —— 就像這只拖著傷痕爬回棲息地的巨蜥,和那條到死都沒松開纏繞的蟒蛇,它們用最原始的本能,詮釋著生命的堅韌與殘酷。
夕陽西下時,有路過的漁人看見巨蜥趴在岸邊的巖石上曬太陽,傷口處的鱗片微微張開,卻依舊警惕地盯著水面,仿佛下一秒就會有新的挑戰者出現。而那條暗金色的蟒蛇,早已被漲潮的河水卷走,消失在渾濁的波浪里,只留下河邊的亂石堆,還殘留著這場生死僵持的余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