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周四傍晚下班,剛走出捷運口拐過街角,一陣細細的 「嗷嗷」 聲就鉆進耳朵。低頭一看,路燈昏黃的光線下,花壇邊縮著團巴掌大的小東西 —— 是只小奶貓,渾身沾著灰塵和枯草,灰撲撲的毛結成一縷縷,正仰著小腦袋叫,聲音又細又軟,像根快繃斷的棉線。
我站在原地犯了難。一邊琢磨 「從沒養過貓,萬一養死了怎麼辦」,一邊又忍不住盯著它看:小身子縮成球,叫聲越來越弱,可那雙眼睛亮得驚人,黑溜溜的像浸了水的黑曜石,直勾勾地望著我,滿是求助的模樣。晚風裹著秋涼吹過來,小貓的叫聲里添了點顫抖,我就這麼站著猶豫了十分鐘,最終還是蹲下身,輕輕說了句:「跟我走吧,不凍著你。」
話音剛落,小貓像是聽懂了,慢慢挪到我腳邊,用小腦袋蹭了蹭我的鞋尖,軟乎乎的觸感一下子勾住了我的心。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抱起來,才發現它輕得離譜,一只手就能托住,渾身的毛又臟又硬,卻乖乖地縮在我懷里,連掙扎都沒有。
我本想先去附近的快遞站買個紙盒,好帶它去寵物店洗澡,沒成想往前走了三步,就看見街角有家亮著 「寵物洗護」 燈牌的小店 —— 真是應了那句 「三步之內必有解藥」。推開門,店員姐抬頭一看,立刻笑著說:「又撿著小可憐啦?快進來,熱水剛燒好。」

店員把小貓放進淺粉色的洗浴池,我還擔心它會鬧,沒成想小家伙特別乖。溫水澆在身上時,它只輕輕抖了一下,就乖乖站著,任由軟毛刷梳理打結的毛。看著池子里的水漸漸變渾濁,小貓身上的灰撲撲一點點褪去,等用吹風機把毛吹干,我才驚覺 —— 它居然是只純白的小奶貓!雪白的毛蓬松得像朵棉花雲,摸上去軟乎乎的,剛才的狼狽全是臟東西遮出來的。
洗完澡,駐店醫生幫忙做了檢查,笑著說:「就是有點營養不良,喂點羊奶和幼貓糧就行,其他都健康。」 我趕緊買了一小袋幼貓糧和一個印著小雛菊的藍色小窩,抱著小貓往家走。大概是洗了澡暖了身,它在我懷里沒一會兒就睡著了,小腦袋靠在我胳膊上,呼吸輕輕淺淺的,連小爪子都蜷成了粉色的小肉墊。
回到家時天已經黑透了。我打開客廳的燈,暖黃色的光線灑下來,小貓慢慢睜開眼,那雙黑亮的眼睛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,然后輕輕 「喵」 了一聲,像是認人似的。我趕緊去廚房找了個小碟子,泡了點溫羊奶端到它面前。它湊過去,小舌頭一舔一舔的,動作又輕又快,沒兩分鐘就把碟子舔得干干凈凈,連邊緣的奶漬都沒放過。
喝飽了,它順著我的褲腿慢慢爬上來,用小腦袋蹭我的手指,喉嚨里發出 「咕嚕咕嚕」 的聲音,像台小馬達在轉。
軟乎乎的毛蹭過手心,暖暖的觸感一下子把我的心蹭軟了 ——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養貓,更沒想到會以這樣偶然的方式遇到它。它那麼小,一只手就能托住,窩在沙發角睡覺時,小肚子輕輕起伏,像揣了個小熱水袋。
半夜起來喝水,我發現小貓不知什麼時候醒了,正蹲在沙發邊小聲叫,看見我過來,立刻湊過來蹭我的腳踝。我摸了摸它的頭,它順勢蜷回我腳邊睡著了。想來它以前在外面肯定受了不少苦,才會這麼容易驚醒。不過以后不會了,這里有溫暖的小窩,有喝不完的羊奶,我會好好照顧它,讓它知道世界不只有寒冷和饑餓。
第二天一早,我特意跟公司請了半天假,去寵物店買了逗貓棒和貓抓板,又在微信上跟養過貓的朋友請教注意事項。朋友笑著說:「看你這緊張樣,比養孩子還上心。」 我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小貓,它正用小爪子輕輕扒拉我的手指,眼睛亮晶晶的,心里滿得快要溢出來。
現在每天下班,我都盼著早點回家 —— 推開門就能看見小貓蹲在玄關,聽見鑰匙聲就會 「喵」 著跑過來;周末在家看書時,它會蜷在我腿上睡覺,小爪子偶爾輕輕搭在我的書頁上。有時候看著它追著逗貓棒跑,摔了跟頭又爬起來的樣子,我會忍不住想:如果那天我沒停下腳步,它會不會還在街角的花壇里,凍得瑟瑟發抖地叫?
人和貓的緣分,有時候就是一瞬間的決定。我給它取名叫 「雲朵」,因為它的毛軟得像雲。如今雲朵已經來家里半個月了,不僅長胖了一圈,還學會了用小腦袋蹭我的臉要抱抱。每次它窩在我懷里打呼嚕時,我都覺得,這個曾經空蕩蕩的家,終于有了煙火氣 —— 原來被一個小生命依賴著,是這麼幸福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