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周三傍晚下班,我裹緊外套往家走,冷風刮得臉發疼,剛拐進小區樓道口,就感覺腳邊多了個小東西 —— 低頭一看,是只巴掌大的小奶狗,渾身的毛灰撲撲的,沾著不少塵土,只有一雙眼睛黑亮黑亮的,像兩顆浸了水的黑葡萄,直勾勾地盯著我。
我沒太在意,繼續往前走,可它卻跟了上來,小短腿倒騰得飛快,一步不離地跟著我的腳后跟。我停下來,它也跟著停下,尾巴夾得緊緊的,縮著身子,卻還是不肯走,只是仰著腦袋看我。「別跟著我啦,我家不能養狗。」 我無奈地擺擺手,轉身加快腳步,可不管我走多快,它都能踉踉蹌蹌地跟上,小爪子踩在水泥地上,發出輕微的 「噠噠」 聲,聽得我心里有點發緊。
到了家門口,我掏出鑰匙開門,它就蹲在門墊旁邊,眼睛還是盯著我,連眨眼都舍不得。我推開門想進去,它立刻站起來,往前湊了湊,像是想跟著進來。我趕緊擋住門,輕輕推了推它:「聽話,快走吧,我真的不能帶你進去。」 老媽聽見動靜從屋里出來,看見門口的小奶狗,趕緊回屋拿了塊肉,遞到它面前:「吃點東西再走吧。」 可小奶狗只是聞了聞,卻沒張嘴,依舊蹲在原地,眼睛始終黏著我。
我有點不耐煩了,想著把它趕走算了,于是彎腰輕輕撥了撥它,可不管我怎麼趕,它都只是往后退兩步,還是不肯離開,依舊蹲在門墊旁,尾巴夾得更緊了,那雙濕漉漉的眼睛里,好像蒙了層霧氣,看得我心里瞬間發酸。
外頭的風還在呼呼地刮,樓道里的窗戶沒關嚴,冷風灌進來,我打了個哆嗦。再看看腳邊的小奶狗,那麼小一團,渾身的毛都被風吹得貼在身上,連個躲風的地方都沒有,它能去哪兒呢?老媽在旁邊嘆口氣:「這狗有靈性,怕是認準你了,你看它那樣,趕也趕不走。」
我蹲下來,試探著伸出手,輕輕摸了摸它的頭 —— 它的毛雖然臟,卻軟軟的,我一碰到它,它立刻用冰涼的小鼻子蹭了蹭我的手,還往我手邊湊了湊,像是在撒嬌。這一蹭,我的心瞬間就軟了。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抱起來,它輕得像團棉花,在我懷里輕輕抖了抖,喉嚨里發出細細的嗚咽聲,像是受了委屈,又像是終于找到了依靠。樓道里的燈忽明忽暗,照著它臟兮兮的毛,也照著它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。
老媽轉身回屋,找了個干凈的紙箱,又翻出一條舊毛巾鋪在里面,放在客廳的暖氣旁邊:「先讓它在這兒待著吧,這麼冷的天,在外頭肯定活不成。」 我把小奶狗放進紙箱,它蜷在里面,剛好能把身子舒展開。老媽又端來一碗溫牛奶和剛才那塊肉,這次它沒再拒絕,湊過去飛快地吃了起來,小嘴巴 「嗒嗒」 地動著,像是餓了很久,連牛奶都喝得干干凈凈,嘴角還沾著奶漬。
夜里我起床上廁所,特意去客廳看了看它 —— 它睡得很沉,小肚子一起一伏的,呼吸均勻,偶爾還會輕輕哼唧兩聲,像是做了好夢。
我蹲在紙箱旁邊,看著它的睡顏,心里忍不住想:它以前經歷過什麼?是不是被主人拋棄了?又為什麼偏偏選中我家呢?也許只是餓極了,也許它真的明白,這里有個會心軟的人,能給它一點溫暖。
第二天早晨,我剛起床走出臥室,就看見小奶狗蹲在臥室門口,見我出來,尾巴終于輕輕搖晃起來,眼里像是有了光,亮晶晶的。我蹲下來系鞋帶,它立刻湊過來,把小腦袋擱在我的腳上,暖暖的溫度透過襪子傳過來,癢乎乎的。那一刻我突然明白,這不是我收留了它,而是它選擇了我,選擇把信任和依賴都給了我。
從那以后,家里多了個小影子 —— 我去廚房做飯,它就蹲在廚房門口等;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,它就蜷在我腳邊睡覺;我去陽台晾衣服,它也跟著跑過去,在我腳邊轉來轉去。老媽總說:「這就是緣分,趕都趕不走的緣分。」
現在小奶狗已經在我家待了半個月,我給它取名 「灰灰」,每天都會給它洗澡、梳毛,它的毛慢慢變得干凈柔軟,眼睛也更亮了。每天下班回家,一開門就能看見它搖著尾巴跑過來,撲進我懷里,用小鼻子蹭我的手,那一刻所有的疲憊都煙消雲散。
原來有些溫暖就是這麼悄悄來的,不期而遇,卻能填滿整個心房。我很慶幸那天沒有狠下心把它趕走,也很感謝灰灰選擇了我 —— 它用小小的身子,給我的生活帶來了大大的驚喜,也讓我明白,一份簡單的善意,就能收獲一份毫無保留的依賴與愛。往后的日子,我會好好照顧灰灰,讓它再也不用流浪,再也不用受凍挨餓,讓它成為我家永遠的小成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