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區大門的感應燈 「啪」 地亮了,我踢掉高跟鞋揉著腳踝,冷不丁被聲細弱的 「喵」 勾住了腳步。墻根兒的陰影里,團橘色毛球正仰著頭,兩只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像兩顆糖球。
「咪咪?」 我試探著叫了聲。那團毛球突然動了,踮著腳尖顛顛兒跑過來,尾巴豎得像根小旗桿。沒等我反應,它已經用腦袋往我牛仔褲上蹭,喉嚨里發出 「嗚嗚」 的聲,震得我小腿肚子都在發麻 —— 這呼嚕聲也太響了,跟揣了個迷你發電機似的。
我蹲下來摸它的背,指腹陷進打結的毛里,能清晰地摸到脊椎骨,像串沒串起來的算盤珠。小家伙卻不躲,反倒往我掌心鉆,把臉埋在我手心里蹭來蹭去,濕漉漉的鼻尖碰得我癢癢的。
「餓壞了吧?」 我想起包里還有半包早上沒吃完的三明治。撕了塊火腿遞過去,它叼著就往墻根跑,蹲在自己的 「地盤」 上狼吞虎咽,尾巴尖還不忘勾著我的鞋帶,生怕我走了。
這模樣看得我直樂。平時我最煩養寵物,總覺得又臟又麻煩,前陣子同事抱來只布偶貓,我都沒伸手摸過。可此刻看著橘貓沾著面包屑的臉,上班被老闆訓的煩躁勁兒,好像被它的呼嚕聲震得煙消雲散了。
「跟我回家不?」 我戳了戳它的小腦袋。它突然停住咀嚼,抬頭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瞅我,像是聽懂了。
等我站起來要走,它立刻叼著剩下的火腿跟上,小短腿倒騰得飛快,時不時抬頭確認我沒掉隊。
開門時我媽正在廚房炒菜,看見我腳邊的橘貓,鍋鏟 「哐當」 掉在灶台上:「你撿只野貓回來?身上全是跳蚤!」 橘貓嚇得往我拖鞋后縮,尾巴夾成了小細棍,卻還是用腦袋輕輕蹭我的腳踝,像在求收留。
「就養幾天,找著主人就送回去。」 我把它塞進浴室,用淋浴頭沖了沖,泡沫堆了一臉。小家伙居然不掙扎,任我用梳子扯開打結的毛,只是偶爾 「喵」 一聲,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撒嬌。
吹干毛的橘貓判若兩貓,金燦燦的毛打著卷,肚皮圓滾滾的,哪還有半分剛才瘦骨嶙峋的樣子。我媽端著貓糧過來時,嘴上還嘟囔 「最后一次」,卻把碗往它跟前推了推:「吃吧,看你瘦的。」
夜里我在電腦前改方案,橘貓突然跳上書桌,踩著鍵盤打出串亂碼。我剛要把它抱下去,它卻蜷在我胳膊彎里打起了呼嚕,小爪子搭在鼠標上,像是在幫我干活。屏幕的光映在它臉上,能看見嘴角還沾著點貓糧渣。
第二天帶它去寵物醫院驅蟲,醫生說這貓最多兩個月大,估計是被遺棄的。我摸著它的耳朵犯愁:到底是散養還是收養?正糾結著,橘貓突然從我懷里跳下去,追著窗外的麻雀跑,撞到玻璃上 「咚」 的一聲,暈乎乎地晃了晃腦袋,惹得候診的人都笑了。
現在這叫 「小馬達」 的橘貓,成了小區的名人。我每天下班,它都蹲在大門感應燈底下等,看見我就叼著根草跑過來,把草放在我腳邊,像是在送禮。有次加班晚歸,發現它居然把我忘在門口的鑰匙,用爪子撥到了鞋墊底下。
我媽比我還上心,天天研究貓飯食譜,連廣場舞都少去了。上周她包餃子,特意捏了幾個迷你餃給小馬達,看著它用爪子抱著餃子啃,笑得皺紋都堆成了花:「這小東西,比你小時候還懂事。」
其實我心里早就有了答案。那天看著小馬達在陽光下追自己的影子,突然明白所謂麻煩,不過是沒遇上讓你心甘情愿的對象。就像此刻,它正趴在我腿上打呼嚕,小爪子偶爾抽搐一下,像是在做什麼美夢。
窗外的月光落在它金燦燦的毛上,我摸著它后頸的軟毛,突然覺得上班的疲憊、生活的瑣碎,都在這震耳欲聾的呼嚕聲里,化成了暖烘烘的小確幸。原來治愈一個人,有時候只需要一只會蹭褲腿的小橘貓,和它那台永不停歇的 「小馬達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