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晚抓它回家時,小家伙在麻袋里抖得像片落葉。兩周大的奶貓,還沒我的巴掌大,毛粘成一綹一綹的,沾著不明污漬。聽說前幾天被人關在套圈攤的鐵絲籠里,有人套中了又嫌小,隨手扔在路邊的垃圾桶旁。
溫水漫過爪子時,它突然發出細弱的 「喵」 聲,不是撒嬌,是害怕。我用棉簽蘸著水給它擦身子,才發現它瘦得能摸到脊梁骨,肚子癟得像塊曬干的海綿。吹風機 「嗡嗡」 響起來,它立刻往我胳肢窩里鉆,毛被吹得炸開,像團蒲公英,眼睛卻瞪得溜圓,生怕我松手。
擦干后放在鋪著舊毛衣的紙箱里,我轉身去拿貓條,回來就見它站在箱沿上,小爪子扒著邊緣打顫,看見我就 「喵嗚」 叫,聲音細得像根線。擠了點貓條在手心,它立刻湊過來,小舌頭舔得飛快,喉嚨里發出 「吧唧吧唧」 的聲,吃到一半突然抬起頭,胡子上沾著肉沫,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,像在說 「還要」。
這一吃就沒了完。貓條吃完了啃肉包,肉包舔干凈了又對著空碗叫。凌晨三點我迷迷糊糊醒來,摸黑去看它,發現小家伙圓滾滾地躺在毛衣上,肚子鼓得像顆小湯圓,爪子還搭在空碗邊,大概是吃累了直接睡過去的。
今早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。貓砂盆放在紙箱旁,小奶貓正蹲在里面,前爪刨得貓砂 「沙沙」 響。我屏住呼吸看著,它居然像模像樣地埋起便便,動作雖然笨拙,卻一步不差。等它踮著腳跳出來,看見我手里的貓條,突然打了個哈欠,扭過頭去舔爪子 —— 敢情是吃膩了。
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。陽光從窗簾縫里鉆進來,在它身上畫了道金線,小家伙蜷在里面一動不動,連尾巴尖都沒晃一下。我戳了戳它的肚皮,硬邦邦的,像塞了顆小皮球。直到傍晚八點,它才伸著懶腰坐起來,打了個長長的哈欠,露出粉粉的小舌頭。
換了種口味的貓條剛撕開包裝,它就 「嗖」 地躥過來,前爪搭在我手背上,差點把碗扒翻。給它撒了點泡軟的貓糧,居然也吃得津津有味,連老虎凍干都搶著啃。
我突然想起獸醫的話:「兩周大的奶貓本該喝母乳,兩小時喂一次才對。」 心里像被針扎了下 —— 它大概是餓怕了,才會見什麼都往嘴里塞。
吃飽后的小奶貓像變了個樣。抱著我的手指啃,尖牙磨得指腹癢癢的;把毛線球扒得滾到床底,自己鉆進去半天出不來,發出 「嗚嗚」 的求救聲;我坐在沙發上看書,它就蜷在我腿上打盹,小肚子隨著呼吸一鼓一鼓的,像揣了只小青蛙。
剛才給它梳毛,發現它后頸有塊淺淺的疤痕,大概是在籠子里被鐵絲蹭的。梳到那里時,小家伙突然抬起頭,用腦袋蹭我的手腕,尾巴繞著我的手指轉圈圈。窗外的月光正好照在它身上,絨毛泛著淡淡的銀輝,哪還有半分昨天那副瑟瑟發抖的模樣。
現在它正趴在枕頭上,離我的臉只有一拳遠。
呼吸聲輕輕的,像片羽毛落在心上。我想起套圈攤老闆滿不在乎的臉,想起垃圾桶旁它縮成一團的樣子,突然覺得能接住這個小生命,是多幸運的事。
快樂真的很簡單。不過是看它把肚子吃得圓滾滾,看它在貓砂盆里認真刨坑,看它抱著毛線球打盹時,尾巴尖偶爾輕輕抖一下。這些細碎的瞬間,像撒在生活里的糖,甜得人心里發暖。
明天打算給它買個小奶瓶,沖點羊奶粉試試。這麼小的毛團,該嘗嘗真正的甜才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