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兩年前的冬天,剛下過一場小雪,空氣里飄著冷意。兒子放學回家,拽著我的衣角,仰著小臉說:「媽媽,屋后面有兩只小貓,沒得吃,好可憐。我想用我的零花錢在網上買貓糧給它們吃。」
我愣了愣。搬來這個小區的這幾年,早出晚歸時,不是沒聽過貓叫 —— 有時是白天藏在灌木叢里的細弱叫聲,有時是深夜里劃破寂靜的凄厲嗚咽,每次聽到,我都只覺得煩,從沒想過要為它們做些什麼。可看著兒子眼里的認真,那份純粹的悲憫之心,讓我自愧不如。我哪有理由說 「不」?更何況,是他自己掏錢。
沒過幾天,兒子的貓糧到了,他還找了塊硬紙板,裁裁剪剪,給小貓做了個簡陋卻暖和的小窩,放在屋后的角落。從那天起,我們家的一日三餐之外,又多了件事:每天早晚,我和兒子端著舊碗,裝上貓糧,去屋后喂貓。
貓是極有靈性的。喂了沒幾次,每到飯點,那兩只貓就會準時出現在我家門口。先是拖著長音 「喵喵」 叫,像是在喊我們;要是等上幾分鐘沒見人,它們就會湊到紗門邊,豎起前爪趴在門上,圓溜溜的眼睛盯著屋里,一看到有人影,叫得更急切了,眼睛亮閃閃的,滿是期待。
直到看見我端著貓糧出來,它們立馬轉身,歡快地往屋后的貓窩跑,跑幾步還不忘回頭叫兩聲,像是在說 「快跟我來」。貓糧一倒進碗里,它們就低頭悶頭吃,卻也不忘記時不時抬眼瞄我幾下,那小模樣,親昵又警惕。
有時我們忙忘了喂食,恰巧紗門沒關嚴,它們還會悄悄從縫里溜進來,在客廳門口探頭探腦。可一旦聽到人的腳步聲,又會忙不迭地往外跑,跑出幾步還回頭 「喵」 兩聲,像是在道歉。
後來 even 我下班回家,遠遠就能看見兩只貓臥在大門口,一見到我,立馬起身,圍著我轉圈叫,還往貓食盆的方向引,生怕我忘了喂它們。
喂了幾個月,原本瘦得皮包骨頭的貓,漸漸變得豐腴起來,毛色也從之前的黯淡枯黃,變得油亮順滑。更讓我們驚喜的是,開春后的一天早上,我打開門,竟看到屋前的台階上多了四只小奶貓 —— 渾身毛茸茸的,和它們的爸媽長得一模一樣,只是縮成一團,像四條小毛毛蟲似的,在地上慢慢蠕動。
母貓吃完貓糧,就會臥在小奶貓身邊,任由它們湊過來吃奶。看著四只小腦袋擠在一起,爭搶著喝奶的模樣,我忽然覺得,不管是人類還是動物,母愛都是一樣的溫暖又堅定。
就這樣,貓一家在我們家的照料下,過了段安穩日子。可過了沒多久,兩只大貓就不見了 —— 大概是覺得小貓長大了,不想再麻煩我們。剩下的四只小貓,漸漸長開了,我才發現它們模樣特別:不是全黑也不是全白,是黑白相間的花貓,而且每只貓的嘴巴上都有黑色花紋。
我特意上網查了查,原來這種貓在古代叫 「銜蝶」,嘴巴上的花紋像一只展翅的胡蝶,還是名貴品種呢。不管名貴與否,在我眼里,它們都是該被好好對待的小生命。
只是這些小貓和它們的爸媽一樣,膽子小得很,典型的 「野貓性子」。只要看到人靠近,或是聽到一點動靜,第一時間就會溜走,根本近不了身。就算餓了,也只敢遠遠地叫著要食物,隨時做好撤退的準備。
日子一天天過,四只小貓里,先是有一只不知去了哪里,再也沒回來;沒過多久,又有一只貓的腳上拖了個鐵環夾子 —— 大概是在屋后的山上玩時,碰到了獵人下的陷阱。
我們看著它一瘸一拐的模樣,心疼得不行,想幫它取下夾子,可它怕極了人,我們一靠近,它就拖著夾子拼命跑,根本抓不住。後來再看到它時,被夾的腿已經只剩半截,再往后,就徹底沒了蹤影。
到最后,只剩下一只銜蝶貓。如今,它還守在我們家附近,每天飯點依舊會準時出現,只是比以前更安靜了些。有時我端著貓糧出來,它不會像以前那樣立刻跑過來,而是會在遠處等我放下碗,確認我走遠了,才慢慢湊過去吃。吃完后,也會在門口臥一會兒,看到我從窗戶里看它,就會輕輕叫兩聲,像是在打招呼。
雖然沒能留住所有的小貓,心里難免有遺憾,但每次看到這只銜蝶貓,我都會想起兒子當初那番話。是他的善心,讓我學會了用溫柔對待身邊的小生命;也是這些貓咪,讓我們家的日子,多了份牽掛與溫暖。現在,只要這只銜蝶貓還愿意來,我就會一直給它喂下去 —— 畢竟,這份不期而遇的緣分,早就成了我們生活里,最珍貴的小確幸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