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去年在台北工作時,我養了一只橘貓,取名 「小黃」。它通人性,每天我下班回家,都會蹲在門口等我,用腦袋蹭我的褲腿,是我在異鄉最貼心的伴。可沒想到,去年秋天搬家那天,混亂中小黃受了驚嚇,趁我搬行李的間隙,「嗖」 地一下竄出了門,等我反應過來,早已不見它的蹤影。
我在出租屋附近的街巷找了一下午,從傍晚等到深夜,喊著 「小黃」 的名字,嗓子都啞了,卻始終沒看到那抹熟悉的橘色身影。第二天就要離開台北去外地處理工作,我實在沒辦法,只能找到房東,紅著眼眶拜托:「要是小黃回來了,麻煩您喂它點吃的,過段時間我一定回來接它。」 為了感謝房東,我把家里沒用完的煤氣罐和一桶食用油都留給了她,心里卻滿是愧疚 —— 我怕自己這一離開,就再也見不到小黃了。
誰料世事紛擾,外地的工作出了不少岔子,原本計劃半個月回台北的行程,一拖就過去了三個月。等終于處理完手頭的事,我第一時間買了回台北的票,直奔之前住的永和區出租屋,心里只有一個念頭:一定要找到小黃。
剛走到出租屋樓下,就碰到了房東。她一看見我,就嘆了口氣:「你家這小黃,真是可憐啊。你搬走那天晚上它就回來了,蹲在門口‘喵喵’叫個不停,還在空房子里守了一個多星期,每天都扒著門想進去。
後來我把房子租給了新租客,它看到陌生人進來,嚇得趕緊跑走了。」
我心里一緊,追問小黃後來去了哪里。房東接著說:「它沒走遠,隔三差五還會回來,總蹲在那間平房的屋頂上,不下來,就那麼直勾勾地盯著你原來住的屋子看,一看就是大半天。新房客心善,知道它是你的貓,每天都會用魚拌干飯放在門口引它;我也常在門口放火腿腸,它偶爾半夜會偷偷跑來吃,吃完就立馬躲回屋頂,警惕性特別高。天氣好的時候,它就蜷在屋頂睡覺,一睡就是一兩個小時,就像…… 就像在等你回來似的。」
聽著房東的話,我鼻子一酸,眼淚差點掉下來。原來小黃一直沒離開,它一直在等我回來。我更加堅定了決心:這次不見到小黃,我絕不離開台北。我暫時住在新北市板橋區的朋友家,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出門,往返于板橋和永和之間,守在原來的出租屋附近,等著小黃出現。
就這樣等了三天,第三天上午,我正蹲在出租屋樓下的花壇邊,突然瞥見屋頂上有一抹橘色 —— 是小黃!它站在屋頂邊緣,遠遠地望著我,尾巴輕輕晃了晃。我激動得一下子站起來,朝它大喊:「小黃!我回來了!快下來!」 可它只是靜靜地看了我一會兒,隨即轉身躍過屋脊,消失在一片灰瓦之間。
我怔在原地,心里又酸又澀:它一定是誤會我了,以為我當初拋棄了它,心里有怨,才不愿跟我相認。
但我沒有放棄,依舊在樓下等著,想著哪怕等到天黑,也要等到它。大約一個小時后,小黃竟又出現了 —— 這次它沒有上屋頂,而是從大門外慢慢蹭了進來,一步一步,小心翼翼地朝我靠近。
看見我,它遲疑地停下腳步,站在離我兩米遠的地方,一動不動地盯著我。我慢慢蹲下來,伸出手,輕聲說:「小黃,我錯了,跟我回家好不好?」 它盯著我的手看了幾秒,慢慢走過來,用鼻子輕輕碰了碰我的指尖。我趁機伸出手,把它抱進懷里。這一次,它沒有掙扎,反而往我懷里縮了縮,發出輕輕的 「咕嚕」 聲。
我趕緊向房東要了個小紙箱,把小黃放進去,擱在副駕駛座上。回朋友家的路上,小黃一直乖乖待在紙箱里,我時不時摸一摸它的頭,它就用頭頂蹭蹭我的額頭,仿佛在說,它原諒我了。
後來,小黃跟我回了工作的城市,在台北陪了我兩年。再後來,我回江蘇泗陽老家,也特意把它帶了回去。它就像家人一樣,陪著我走過一年又一年,從調皮的小貓,慢慢變成了溫順的老貓,一直活到十七歲,才在一個溫暖的午后,在我懷里慢慢閉上了眼睛。
現在想起小黃,我依然覺得慶幸 —— 幸好當初沒有放棄尋找它,幸好它愿意原諒我,給了我這麼多年的陪伴。那些在台北尋它的日子,那些它陪我走過的時光,都成了我心里最溫暖的回憶,永遠不會忘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