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飯后的夜風帶著點烤串的香味,我溜達到街角的夜市,本想看看熱鬧,卻被狗籠子里那團毛茸茸的小東西勾住了腳步。
賣狗的老闆正唾沫橫飛地推銷,可籠子最角落的泰迪熊始終耷拉著腦袋,黑葡萄似的眼睛半瞇著,嘴角往下撇,活像個剛挨了訓的小孩。「這小家伙愁眉苦臉的,怕是不好賣哦。」 我蹲下來逗它,指尖剛碰到籠壁,它突然抬起頭,濕漉漉的眼睛直勾勾望著我,那眼神里的委屈,像裝著一整個雨天。
「這是迷你泰迪,你看這體型,一只手就能托著走。」 老闆湊過來,「便宜給你,它就是膽子小。」 我望著它在籠子里轉圈時,尾巴尖都繃得筆直,心里突然軟了。付完錢把它揣進懷里,小家伙在毛衣里抖得像片落葉,爪尖卻輕輕搭著我的手腕,沒掙扎。
回家開燈的瞬間,它 「嗖」 地從我懷里躥出去,縮在沙發和墻的夾角里,團成個灰棕色的毛球。我沖了碗溫牛奶,用淺口碟端過去,它卻把臉埋進肚皮,連耳朵都抿成了三角形。新鋪的絨布小窩擺在沙發旁,它瞥都沒瞥一眼,就那麼在冰冷的地板上蜷到后半夜。
第二天一早,我揣著它去敲鄰居張阿姨的門。老太太正在給自家金毛梳毛,見我懷里的小家伙縮成一團,直嘆氣:「剛離開狗媽媽都這樣,你把窩挪到沙發邊,讓它能看見你。」 她往我手里塞了包羊奶粉,「牛奶不能喝,會拉稀的。
」
接下來的日子,我下班就準時回家。把羊奶粉沖得溫溫的放在茶幾上,自己搬個小馬扎坐在地板上看書。「小愁,今天單位食堂的紅燒肉超香。」 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它說話,這名字是昨晚看著它皺巴巴的臉起的。它總在沙發角豎著耳朵聽,偶爾會偷偷抬眼看我的書頁,像個想知道故事結局的小孩。
第三天晚上,我翻書時不小心碰掉了書簽,小愁突然 「汪」 了一聲,聲音細得像蚊子叫。我愣住時,它卻又飛快縮回去,只留個毛茸茸的后腦勺對著我。
第五天深夜,我蜷在沙發上看舊報紙,忽然感覺褲腿被輕輕拽了一下。低頭就撞進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里 —— 小愁不知什麼時候挪到了我腳邊,正仰頭望著我,尾巴尖在地板上掃出輕微的沙沙聲,像片被風吹動的銀杏葉。
「不怕啦?」 我慢慢伸出手,它猶豫了半秒,突然把小腦袋拱進我掌心。濕漉漉的鼻尖蹭過皮膚,帶著點羊奶的甜香,耳朵后面的絨毛軟得像棉花。我摸到它后頸的小絨毛在輕輕顫抖,可尾巴卻搖得更歡了,像個上了發條的小風車。
現在的小愁早就沒了當初的愁容。每天早上會叼著我的襪子滿屋跑,把毛絨玩具藏進拖鞋里,連打哈欠都張著小嘴露出粉嫩的舌頭。昨晚我加班晚歸,剛掏出鑰匙就聽見屋里 「咚咚」 的爪子扒門聲,推開門的瞬間,一團毛茸茸的東西直接撲進我懷里,尾巴在我背上掃得噼啪響。
我抱著它往沙發走,路過墻角時特意看了一眼 —— 那里早就空蕩蕩的,只有陽光在地板上投下溫暖的光斑。原來治愈一只小狗的愁緒,不需要什麼驚天動地的辦法,不過是每天準時亮著的燈,溫溫的羊奶,和愿意等它慢慢靠近的耐心。而它回報的,卻是把整顆心都捧到你面前,搖著尾巴告訴你:有你在的地方,就是最好的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