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去保安室拿快遞,老遠就看見梧桐樹下有團灰撲撲的東西在動。走近了才發現是只流浪貓,后背上鼓著三個大疙瘩,圓滾滾的像長了肉瘤。它正使勁弓著身子,用后腿蹬那些疙瘩,爪子都撓出血了,可疙瘩粘得牢牢的,怎麼也弄不掉,看得人心里直發酸。
我蹲下來想仔細看看,它 「嗖」 地一下縮成個毛球,渾身的毛都炸起來了。可等了一會兒,它見我沒動,又慢慢松開了點,露出一雙霧蒙蒙的眼睛,看著不兇,反倒有點可憐。我試著把手伸過去,指尖剛碰到它打結的毛,小家伙居然往我手邊蹭了蹭,尾巴尖輕輕掃過我的手腕,軟乎乎的,像是在求我幫忙。
回家找了個裝水果的紙箱,墊上我媽的舊毛巾,再跑回去時,它還蹲在原地。把它裹進箱子里,能感覺到它的前爪在輕輕發抖,可沒掙扎,安安靜靜地趴在里面,像知道我要帶它去好地方。
到了寵物醫院,醫生拿出小鑷子,小心翼翼地撥開它后背疙瘩周圍的毛。我這才看明白,哪是什麼肉瘤啊!全是黏在一起的毛團,上面沾著黑乎乎的樹膠,還有不少泥土和小石子,死死地纏在皮膚上,把皮肉都揪得鼓了起來。「這得疼壞了。」 醫生一邊嘆氣,一邊拿溫水給它敷。
溫水慢慢把那些硬邦邦的毛團泡軟了,醫生用梳子一點一點地梳開。梳到一半的時候,診室里突然傳來 「咕嚕咕嚕」 的聲音,低頭一看,這小家伙居然舒服得打起了小呼嚕,眼睛也瞇成了一條縫。
太陽慢慢升起來,陽光從窗戶照進來,剛好落在它后背上。梳干凈的地方露出淺黃的絨毛,沾著點水珠,在光線下亮晶晶的,像撒了一把碎金子,原來它不是灰撲撲的,是只漂亮的橘白貓。
「就叫你小太陽吧。」 我摸著它的頭說,它用腦袋蹭了蹭我的手心,濕乎乎的鼻子碰得我癢癢的。
現在小太陽在我家過得可舒坦了。每天早上都蹲在陽台的窗台上,盯著樓下的梧桐樹看。保安大叔說,以前總見它在那棵樹下躲雨,下雨的時候就把后背往樹干上蹭,估計是想把那些毛團蹭掉。
昨天給它梳毛,摸到它后背上光溜溜的皮膚,突然覺得,這些流浪的小動物啊,身上的每塊傷疤、每個疙瘩,都藏著我們不知道的苦日子。我們總說救了它們,其實很多時候,是它們讓我們心里的那塊軟地方有處安放。就像小太陽,它用信任換來了好日子,我也因為它,多了個每天等我回家的小牽掛。
現在每次路過保安室,看見那棵梧桐樹,都覺得特別慶幸 —— 幸好那天沒走快了,不然就錯過這個會用尾巴尖撒嬌的小太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