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周六去爬香山,剛過半山腰的涼亭,就看見山道旁趴著個黃乎乎的東西。走近了才看清,是只拉布拉多,趴在地上一動不動,耳朵耷拉著,像兩片打蔫的樹葉。
它抬起頭看我,眼睛濕漉漉的,像蒙著層水霧,望著過往的人,卻不叫也不搖尾巴。那眼神看得我心里一酸,腳像灌了鉛似的,怎麼也挪不動了。這狗一看就是生病了,不然這麼溫順的品種,怎麼會孤零零待在這兒。
我蹲下來仔細看,它身上的毛沾著泥,還有幾處打了結,湊近了能聽見粗重的呼吸聲,「呼哧呼哧」 的,像風箱在響。試探著摸了摸它的頭,原以為會被躲開,沒想到它只是虛弱地蹭了蹭我的手心,舌頭伸出來舔了舔,濕乎乎的,帶著點溫度。
「這麼乖的狗,怎麼舍得丟呢?」 我摸著它瘦得硌手的背,心里堵得慌。山風刮過來,帶著涼意,它往我腳邊縮了縮,喉嚨里發出 「嗚嗚」 的聲,像在撒嬌,又像在求救。
心一橫,我把外套脫下來,小心翼翼地裹住它。它好輕啊,抱起來的時候,骨頭硌得我胳膊生疼,估摸著也就三十來斤,比正常的拉布拉多輕了一半還多。
抱著它往山下走,石階硌得腳底板疼,腳步沉甸甸的,心里卻莫名松快了點,好像抱著的不是只陌生的狗,是個等著被救的孩子。
到了山腳,攔了輛出租車直奔最近的寵物醫院。醫生拿著聽診器在它胸口聽了半天,眉頭皺得緊緊的:「肺炎,還有點營養不良,得住院輸液,至少觀察五天。」 我問多少錢,醫生報了個數,我咬了咬牙,還是刷了卡 —— 總不能看著它在山上等死。
接下來幾天,我下班就往醫院跑。第一天去的時候,它還趴在籠子里,見我來了,只是抬了抬眼皮。第二天,能搖著尾巴坐起來了。第三天,居然能湊到籠門口,用鼻子蹭我的手指。我給它取名 「來福」,希望這名字能給它帶來好運。
接它出院那天,小家伙看見我,尾巴搖得像個螺旋槳,直往我懷里撲,舌頭舔得我一臉口水。回家路上,它把頭擱在我腿上,呼吸平穩,不像剛見時那麼粗重了。
鄰居們知道了來福的事,都夸它懂事。張阿姨送來一大袋狗糧,說 「看這孩子瘦的,得多補補」。李大爺從儲藏室翻出個舊狗窩,洗得干干凈凈的,「給它睡,軟和」。
現在的來福,成了我們小區的 「小明星」。早上陪我跑步,跑起來像陣風,再也不是山道上那個蔫蔫的樣子。晚上在樓下草坪撒歡,誰叫它名字,都搖著尾巴跑過去,用腦袋蹭人家的褲腿。
前幾天遛彎,居然在小區花園碰見了它原來的主人。那男人盯著來福看了半天,搓著手,有點不好意思地說:「是你救了它啊?那會兒它病得厲害,我…… 我一時糊涂。」 來福只是往我腿后縮了縮,輕輕 「嗚」 了一聲,沒過去也沒齜牙,就那麼安安靜靜待著。
我摸著來福油光水滑的背,它現在胖了不少,摸起來軟軟的,再也不是硌手的骨頭。陽光照在它金黃色的毛上,亮閃閃的,眼睛里全是光。突然覺得,當初脫外套裹住它的決定,太對了 —— 有些生命,只要你肯伸出手,就能從灰暗里,走到陽光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