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開雜貨鋪第一天,掃地時掃到墻角,掃帚尖碰到個軟乎乎的東西。低頭一看,心猛地揪緊了 —— 是只貍花貓,瘦得只剩一把骨頭,渾身的毛粘成塊,結著黑褐色的痂,膿水順著腿往下滴,最嚇人的是尾巴,爛得只剩半截骨頭,外面裹著層臟兮兮的皮。
我蹲下來想仔細看看,它居然沒躲,反倒慢慢抬起頭,用干得起皮的鼻子,輕輕蹭了蹭我的鞋尖。就這一下,軟乎乎的,像片羽毛掃過心尖,眼淚差點掉下來。我顧不上還沒收拾完的貨架,找了個裝水果的筐子,墊上剛拆封的毛巾,抱著它就往寵物醫院跑。
醫生檢查完,拿著賬單跟我說:「全身真菌感染,尾巴得截肢,后續治療加起來差不多一萬塊。」 我捏著賬單的手直冒汗,這錢夠交小半個月房租了。可低頭看見筐子里的貓,正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我,那眼神干凈得像水洗過,咬咬牙說:「治!」
接下來半年,日子過得像上了發條。每天天不亮就得爬起來,兌藥給它擦身子,藥浴時水一沖傷口,它疼得渾身打擺子,喉嚨里發出 「嗚嗚」 的聲,可爪子始終收得緊緊的,從沒撓過我一下。有次擦到尾巴根,它疼得跳起來,卻轉身用頭蹭我的手背,像是在說 「不怪你」。
鄰居阿姨路過看見,總念叨:「一只土貓花這麼多錢,不值當。」 我嘴上不說,心里卻明白,值不值當不是看品種。
有天晚上關店,它居然哆哆嗦嗦跳上我的膝頭,小爪子在我腿上輕輕踩,喉嚨里發出細弱的呼嚕聲,那一刻,覺得之前啃面包省下來的錢,沾著膿血的紗布,都不算啥了。
整整治了一年,當初快咽氣的小家伙,現在壯得像個小老虎,黃黑相間的毛油光水滑,斷了半截的尾巴搖起來更顯眼。它成了店里的小明星,天天趴在收銀台上,見客人進來就歪著頭 「喵」 一聲,老顧客都說:「我就是沖著這只貓來買東西的。」 還有人專門從隔壁街跑來,給它帶進口凍干。
晚上算賬時,它就蜷在賬本上打呼,肚皮貼在紙上,暖烘烘的像個小太陽。有次老公來店里,看著它熟練地跳上貨架,幫我把掉下來的橡皮叼回來,笑著說:「行吧,這貓沒白救,還能當店員。」
其實他們不懂,我救它的時候,哪想過回報。可這只被拋棄的小生命,用它的方式回應著 —— 蹭我手心的溫度,踩奶時的信任,還有看店時認真的小模樣。這些藏在日子里的溫暖,比一萬塊錢珍貴多了。
現在每次鎖店門,它都會蹭蹭我的褲腿,像是在說 「明天見」。看著它蹦蹦跳跳跑向樓梯的背影,就覺得當初那個決定,是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