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的郊外像被打翻的調色盤,草地潑著濃綠,野菊撒著碎金。我和朋友正追著飛盤瘋跑,眼角余光突然瞥見木料堆旁有團灰撲撲的東西,像團被人丟棄的毛線球。
「噓,有活物。」 我拽住差點踩過去的朋友。躡手躡腳湊過去,木料縫隙里鉆出顆小腦袋 —— 巴掌大的小貓,灰白相間的毛沾著木屑,圓溜溜的眼睛瞪得像兩顆黑葡萄,好奇地瞅著我們,尾巴卻在身后繃成根小旗桿。
「咪咪~」 我試著輕輕喊了聲。小家伙耳朵 「唰」 地豎成三角形,下一秒竟往后腿上一蹲,前爪懸空抬著,整個身子立了起來,腦袋還歪向一邊,活像個剛學會拜年的小娃娃。
「我的天!」 朋友舉著手機的手都抖了,「它成精了吧!」
小貓保持著站立的姿勢,看我們沒動,又往前挪了半步,前爪在空中虛晃兩下,像是在打招呼。我蹲下來慢慢攤開手掌,它猶豫著湊近,鼻尖碰了碰我的指尖,突然 「喵」 地細叫一聲,順著我的胳膊往上爬,小爪子的倒刺勾得 T 恤沙沙響,最后蜷在我肩頭,把臉埋進我的頸窩。
「這是賴上你了。」 朋友戳戳小貓的尾巴,「你看它爪子,肉墊都磨破了,估計在這兒餓了好幾天。」
我摸出背包里的火腿,撕成碎末放在掌心。小貓立刻跳下去狼吞虎咽,吃兩口就抬頭看我一眼,喉嚨里發出 「呼嚕呼嚕」 的聲兒。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它身上,灰毛里混著的白毛亮晶晶的,像撒了把碎鹽。
「我要帶它回家。」 我突然說。朋友挑眉:「你確定?這小家伙可是會‘直立行走’的,說不定是山里來的小精靈。」 我笑著把小貓捧起來,它居然又站了起來,用腦袋蹭我的下巴,濕乎乎的鼻子碰得我癢癢的。
返程時,小貓蜷在我的帆布包上,爪子扒著包帶,眼睛跟著窗外掠過的樹影轉。路過寵物用品店,我們沖進去買了幼貓罐頭和軟軟的絨墊。店員小姑娘逗它:「會站著嗎?」 小家伙像是聽懂了,立刻支棱起身子,引得全店人都來看熱鬧。
到家剛把絨墊鋪在紙箱里,小貓就跳進去打了個滾,然后叼著我的鞋帶往墊子上拖,像是在布置自己的新領地。喂罐頭時更絕,它居然站起來用前爪按住罐頭邊緣,小口小口舔著吃,那模樣比動畫片里的貓咪還要機靈。
現在它正趴在沙發上,看我收拾野營帶回來的賬篷。我喊 「小人兒」,它就立刻站起來,前爪還會拍兩下,像是在鼓掌。朋友說這是撿到寶了,哪有貓會用站立打招呼的。
我卻覺得,大概是它在木料堆里等了太久,終于遇見愿意停下腳步的人,才把最特別的本事,當作見面禮獻了出來。
夜里寫東西時,小人兒會跳上書桌,蜷在台燈旁。暖黃的光落在它灰白相間的毛上,能看見絨毛里還沾著點郊外的草籽。它偶爾抬起頭,用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望我,然后輕輕站起來,前爪搭在我的手背上,像是在說 「別熬夜啦」。
想起野營時那片草地,風里飄著蒲公英的種子,小人兒站在木料堆旁的樣子,像幅會動的畫。原來有些相遇就是這樣,在你最沒防備的時候,蹦出個毛茸茸的小驚喜,用它獨有的方式告訴你,這世界藏著多少溫柔的秘密。
明天打算帶小人兒去公園,聽說那里的流浪貓都很友好。說不定它會站著跟新朋友打招呼,把在郊外學會的生存智慧,變成在城市里撒嬌的小本領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