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傍晚的陽光斜斜地照進客廳,我坐在沙發上給咪咪梳毛。它趴在我腿上,尾巴尖偶爾輕輕晃一下,還是老樣子,一梳到下巴就瞇起眼睛,喉嚨里發出 「呼嚕呼嚕」 的聲。可手剛劃過它后頸的毛,那呼嚕聲突然停了。
我以為它又像平時那樣耍賴不想梳了,低頭一看,咪咪的眼睛半睜著,身子軟塌塌的,爪子還保持著搭在我膝蓋上的姿勢。我趕緊把梳子放一邊,伸手摸它的鼻子 —— 涼的。再摸肚子,平時輕輕一按就會鼓起的小肚皮,現在一點起伏都沒有。
梳子 「啪嗒」 掉在地板上,我才敢伸出手,一點點合上它的眼睛。它的爪子上還留著早上磨過貓抓板的痕跡,肉墊上那塊淺棕色的胎記特別明顯,那是它三個月大時第一次去寵物醫院打疫苗,醫生指著胎記笑說 「這是它的身份證」 時留下的印記。
13 年了啊。剛抱回家時它才巴掌大,渾身毛茸茸的像個灰球,總把我的棉拖鞋叼到床底當窩,半夜還會踩著我的臉跑酷。後來慢慢變老,去年開始走幾步就喘,醫生說它器官在退化,可每次我喊 「咪咪」,它還是會拖著身子挪到我腳邊,用頭蹭我的手心。
孩子放學回來,書包還沒放下就喊 「咪咪」,看見咪咪安安靜靜躺在窩里,愣了兩秒,哇的一聲哭出來。他從書桌抽屜里翻出個鐵盒子,把里面的小魚干全倒在咪咪身邊,有原味的、三文魚味的,還有兩包沒拆封的,是他攢了半年零花錢買的新款。
「它還沒吃這個口味呢。」 孩子邊哭邊擺,眼淚掉在地板上,砸出一小片濕痕。
老公蹲在窩邊,輕輕摸咪咪的耳朵,動作和平時哄它吃驅蟲藥時一模一樣。「睡吧,」 他聲音有點啞,「不用再忍著疼了。」 我找出咪咪常睡的那條藍格子毯子,毯子上還沾著幾根灰毛,是上周它趴在我腿上打盹時掉的,我當時沒舍得抖掉,現在卻要用來裹住它漸漸變涼的身子。
我們把咪咪埋在樓下的桂花樹下,那是它夏天最愛蹲的地方,總能盯著樹上的麻雀看好久。埋的時候放了它啃得掉毛的毛絨老鼠,還有半盒沒開封的貓薄荷,都是它生前的寶貝。
今天早上路過窗台,我習慣性地朝外面喊:「咪咪快看,有鴿子!」 喊完才猛地想起,那個總蹲在窗台上晃尾巴的小身影,再也不會轉過頭,用綠瑩瑩的眼睛看我了。
沙發角落還留著它磨爪子的印子,貓糧碗洗得干干凈凈,卻被我放在原地沒敢收。老公開門時,還是會像往常那樣喊 「我回來了」,喊完就愣在門口,半天沒動靜。
原來寵物離開最讓人難受的,不是昨天埋它時的眼淚,而是今天早上這些不經意的瞬間。那些刻在日子里的習慣,那些藏在細節里的牽掛,突然沒了去處,空落落的,像心里缺了塊拼圖。
也許就像孩子說的:「把小魚干留給它,它在那邊就不會餓了。」 有些回憶不用刻意忘,放在心里,帶著它的份好好生活,大概就是最好的和解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