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五點的街道還浸在墨色里,只有便利店的燈像顆孤星,把暖黃的光潑在人行道上。小李打了個哈欠,轉身時眼角余光掃過監控屏 —— 冷藏柜前有團小小的影子,正用爪子扒拉柜門,三花相間的毛在燈光下看著像團揉皺的抹布。
「抓小偷!」 他心里咯噔一下,剛要喊出聲,就見那影子用牙叼住塊雞胸肉,轉身竄出店門。三花貓跑得踉蹌,后爪像是有點跛,雞胸肉太大,在它嘴里晃來晃去,好幾次差點掉在地上。小李跟著追出去,皮鞋踩在積水里 「啪嗒」 響,眼看著貓鉆進巷尾的垃圾堆。
紙箱就藏在破沙發后面,被塑料袋裹得嚴嚴實實。三花貓剛把雞胸肉放在箱邊,里面就傳來細碎的 「吱吱」 聲,三只沒睜眼的奶貓蠕動著爬出來,像三條光溜溜的小蟲子。貓媽媽立刻用爪子把肉撕成小塊,叼到小貓嘴邊,自己卻蹲在旁邊舔爪子,好像一點不餓。
小李舉著手機的手在抖。鏡頭里,三花貓的肋骨根根凸出來,像舊梳子的齒,可它給小貓喂奶時,尾巴總輕輕蓋在小貓身上,仿佛那是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。他想起剛才監控里的畫面:這只貓扒了三次柜門才打開,叼肉時被柜角刮掉了一小撮毛,跑起來后腿明顯不敢用力 —— 說不定是為了找吃的摔傷的。
「原來不是偷啊。」 小李蹲在紙箱旁,突然聽見貓媽媽發出低低的警告聲,喉嚨里 「嗚嗚」 的,卻沒撲過來,只是把小貓往懷里攏了攏。
他摸出兜里的火腿腸,剝開皮放在地上,三花貓警惕地看了他兩眼,見他沒動,才叼起腸挪到箱邊,先喂給小貓,自己只舔了舔沾在爪子上的油星。
帖子發出去不到兩小時,評論區像開了閘的水。「這哪是偷,是拿命換口糧啊」「看它瘦的,自己舍不得吃一口」,最讓小李鼻子酸的是條留言:「它肯定知道這樣不對,可小貓餓啊。」
老闆老張打來電話時,小李正往紙箱里墊舊毛衣。「把貓帶回來,」 老張的聲音有點啞,「我讓倉庫送兩箱貓糧過來。」 小李抱著紙箱回店時,發現老張正蹲在角落釘木板,見他進來,指了指旁邊的棉墊:「先讓它們在這兒住,明天我買個貓窩。」
三花貓起初總躲在貨架后面,只要有人靠近就弓起背。直到第三天清晨,老張給它換食盆時,發現盆底沾著塊雞胸肉 —— 是昨天他放在柜台上忘收的。貓媽媽蹲在不遠處,尾巴尖輕輕搖著,像是在說 「謝謝」。
現在每天清晨五點,便利店多了個固定場景:三花貓蹲在冷藏柜旁,看著小李補貨,等他把切好的雞肉丁放進食盆,就叼著跑到窩里喂小貓。有次小李故意逗它,舉起雞胸肉晃了晃,它居然站起來作揖,前爪合在一起,逗得剛進門的顧客直笑。
三只奶貓睜開眼了,一只像媽媽是三花,兩只灰撲撲的像小老鼠。它們學會走路后,總跟著貓媽媽在店里巡邏,有次鉆進老張的辦公桌,在鍵盤上踩出一串亂碼,老張非但沒生氣,還拍了視訊發朋友圈:「我雇的新員工,上班第一天就摸魚。
」
傍晚的陽光斜斜照進來時,貓媽媽會帶著小貓趴在窗邊的貨架上打盹。小李數過,三花貓的毛亮了不少,肋骨不再那麼明顯,跑起來后腿也利索了。有個常來買煙的大爺說:「你們店現在有福氣了,貓招財呢。」
老張聽了嘿嘿笑,從貨架上拿了袋貓條遞給小李:「給它們加個餐。」 貓媽媽立刻抬起頭,叼起貓條先喂小貓,自己還是只舔舔爪子。小李看著這一幕,突然覺得便利店的燈光比以前更暖了 —— 原來善意就像這晨光,看似微弱,卻能把最冷的角落都照亮。
現在每天打烊前,小李都會在門口放碗貓糧。他總覺得,這只曾為了孩子 「鋌而走險」 的貓媽媽,值得全世界溫柔對待。就像此刻,三花貓正用尾巴圈著小貓,在暖黃的燈光里發出輕輕的呼嚕聲,那聲音混著冰箱的嗡鳴,成了便利店最動聽的催眠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