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區圍墻外那片荒地,最近總飄來細碎的奶狗叫。李梅取快遞路過時,總看見兩只黃狗趴在草堆里,肚皮下藏著團毛茸茸的小東西 —— 是剛生沒幾天的小狗崽,加起來得有五六只,擠在破紙箱里,餓了就此起彼伏地哼唧。
這天下午取快遞,她老遠聽見荒地傳來狗的哀鳴。走近了才看清,草堆旁挖了個半人深的坑,坑底兩只黃狗正扒著土壁轉圈,喉嚨里發出嗚咽,坑邊還散落著兩只瑟瑟發抖的小狗崽 —— 顯然是被當誘餌扔下去的。三個穿物業制服的人站在坑邊,手里攥著粗繩,正準備下套。
「住手!」 李梅的聲音劈了叉,她沖過去把小狗崽攏進懷里,「你們用這麼陰的招?就為了幾聲叫?」
領頭的保安臉漲得通紅:「李姐你不知道,投訴電話快被打爆了!說晚上吵得睡不著,我們也是沒辦法……」
「沒辦法就往死里坑?」 李梅指著坑底的狗,它們正仰頭望著她,眼睛里全是驚恐,「它們護崽才叫的,你把狗崽扔下去,這不是逼它們跳坑嗎?」
她蹲在坑邊,把懷里的小狗舉給下面看。母狗突然不叫了,前爪扒著土壁定定地瞅,尾巴夾得像根棍。李梅摸出兜里的火腿腸,掰碎了往坑底扔,又沖保安喊:「找梯子!現在就把它們弄上來!」
保安還在猶豫,李梅掏出手機:「要麼你們救,要麼我現在打 110 和動物保護協會的電話,讓他們來評評理。
」 這話管用了,有人趕緊跑去物業辦公室搬來折疊梯。
等狗爸狗媽順著梯子爬上來,第一件事就是撲到李梅腳邊,用頭蹭她的褲腿,舌頭舔著她手里的小狗崽,那股子急切勁兒,看得旁邊的保安都別過了臉。
可帶回小區時,麻煩又來了。剛進單元門,三樓的張阿姨就探出頭:「小李你咋把野狗帶回來了?這要是咬了人……」
李梅沒應聲,先把狗塞進家里的陽台,找來舊床單鋪在地上,又翻出兒子小時候的奶粉,沖了滿滿一碗。母狗叼起奶嘴往小狗崽嘴里送,公狗蹲在旁邊守著,尾巴第一次放松地晃了晃。
接下來的日子,李梅成了 「狗保姆」。每天下班先去菜市場撿骨頭,回家煮一大鍋肉湯;陽台晾滿洗干凈的舊 T 恤,剪成條給小狗當墊料。她在業主群里發小狗的照片,配文:「會用尿墊,不咬人,求靠譜家庭領養。」
起初沒人理,還有人說她 「多管閑事」。直到她發了段視訊:母狗把最大的那塊肉推給小狗,自己舔著盆底的湯。有個養過狗的大姐私她:「我要領一只,給我留最胖的那個。」
一周后,五只小狗陸續被領走。領走最后一只那天,母狗追著防盜門叫了兩聲,李梅蹲下來摸它的頭:「我不走,你們也留下。」
現在每天傍晚,小區花園里總看見李梅牽著兩只黃狗散步。它們脖子上戴著項圈,走兩步就回頭等她,遇見小孩還會主動往邊上躲。
三樓的張阿姨有時會端來剩菜:「給狗添點?看它們現在多乖。」
李梅常想起那天坑底的狗眼,那麼亮,又那麼慌。其實人和動物哪有那麼多矛盾?不過是需要一點點耐心 —— 像等小狗長大那樣,等彼此慢慢學會體諒。圍墻外的荒地還在,只是草堆里再沒了紙箱,倒是有人在那兒放了個木箱子,里面鋪著干凈的棉絮,不知道是誰留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