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園長椅旁的冬青叢里,那團白乎乎的影子突然 「喵」 了一聲。我剛停下腳步,它就從灌木叢里鉆出來,細腿踩著露水打濕的草葉,徑直朝我走來,尾巴豎得像根雞毛撣子。
「不怕人?」 我蹲下來伸出手,它居然用腦袋蹭我的指尖,絨毛里還沾著片干枯的槐樹葉。這小家伙瘦得能摸到每根肋骨,背上的毛糾結成塊,像團被揉皺的棉花糖,可那雙圓溜溜的藍眼睛亮得驚人,望過來時,像盛著兩汪春天的湖水。
帶回家時,老公正舉著拖把拖地,看見我懷里的貓,拖把 「哐當」 砸在地上:「你又撿東西回來!說了多少遍家里不能養寵物!」 粘粘像是聽懂了,往我胳肢窩里縮了縮,尾巴尖輕輕掃著我的手腕,像在撒嬌。
給它洗澡時,熱水沖開了毛結里的泥塊,才發現它其實是只雪白的小貓。沐浴露泡泡堆在它鼻尖上,它也不掙扎,就睜著藍眼睛瞅我,睫毛上掛著小水珠,像沾了露水的蒲公英。老公倚在衛生間門口翻手機,嘴上念叨 「掉毛了我可不收拾」,卻在我找毛巾時,默默遞過來條干凈的洗臉巾。
貓糧剛倒進紙盤,粘粘就把臉埋了進去,喉嚨里發出 「呼嚕呼嚕」 的響。我摸著它后頸的毛笑:「以后叫你粘粘好不好?」 它突然抬起頭,胡須上沾著貓糧渣,尾巴在身后輕輕晃著,像是答應了。
頭三天,老公總繞著粘粘走。可當他半夜加班回來,看見粘粘蜷在他的棉拖鞋上睡覺時,居然沒把貓挪開,只是踮著腳去客房睡了。第二天早上我撞見他舉著手機[偷.拍],鏡頭里的粘粘正抱著拖鞋打盹,爪子還緊緊扒著鞋帶。
轉折點是那根逗貓棒。我下班回家,竟看見老公蹲在沙發前,舉著根羽毛棒晃悠,粘粘跟著羽毛蹦跳,爪子拍在他手背上也不惱。「你看它笨的,三次都沒抓到。」 他嘴上嫌棄,眼里卻閃著笑,見我回來趕緊把逗貓棒藏身后,「我是怕它拆沙發,練練它的專注力。」
現在每天早上,都是粘粘踩著鬧鐘的點跳上床。它先舔醒老公的手背,再用尾巴掃我的臉頰,直到我倆都坐起來,才顛顛跑去食盆旁等著。老公給貓添糧時,總會多放半勺,嘴里還嘟囔:「吃胖點,省得別人說我虐待你。」
上周我感冒發燒,縮在被窩里昏昏沉沉。迷糊中感覺有團暖乎乎的東西貼過來,睜眼一看,粘粘正把臉埋在我頸窩里,小身子一鼓一鼓地呼吸。老公端著水進來,見這場景突然笑了:「你倆倒挺會互相取暖。」 他把水杯放床頭柜上,伸手摸了摸粘粘的背,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什麼。
昨晚整理相冊,翻到剛撿回粘粘時的照片:它站在玄關的地墊上,瘦得像片葉子,老公站在三米外,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。再看現在,沙發上的兩人一貓擠成一團 —— 粘粘蜷在老公腿上,尾巴搭在我的膝蓋上,電視里的劇情吵吵鬧鬧,可我們仨的影子投在墻上,安安靜靜的,像幅最暖的畫。
老公突然戳戳我:「明天去給它買袋進口貓糧吧,之前那個好像不怎麼愛吃。」 我笑著點頭,看粘粘用腦袋頂他的手心,藍眼睛里映著客廳的燈光,亮閃閃的。原來有些溫暖,真的是不請自來的 —— 就像這只從公園撿回來的小貓,用它的絨毛和呼嚕聲,悄悄把我們的家,釀成了甜甜的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