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幾年前那個下午,腳踏車棚的貓叫聲,至今想起來還帶著點急惶惶的暖意。
那天我路過老舊的車棚,鐵皮頂被曬得發燙,空氣里飄著機油和灰塵的味道。忽然一陣 「喵喵」 聲鉆進耳朵,不是撒嬌,是帶著股子急勁兒的呼喚。轉頭一看,車棚角落站著只貍花貓,前爪不停地扒著地面,眼睛直勾勾盯著我,又猛地轉頭望向旁邊一個廢棄的深坑 —— 那是早年修水管留下的,深約兩米,口沿長著半人高的雜草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,撥開草湊過去。坑底黑乎乎的,隱約有團白影在動,還伴隨著細細的 「嗚嗚」 聲。原來是只小白貓掉進去了,渾身沾滿泥灰,正沿著坑壁徒勞地往上爬,爪子刨得土塊簌簌往下掉。貍花貓蹲在坑邊,尾巴繃得像根弦,見我探頭,叫得更兇了,像是在說 「快救救它」。
我趕緊跑去找門衛大爺借長梯,扛回來時,貍花貓居然沒跑,就蹲在坑邊等。梯子剛放進坑,小白貓像是看懂了,順著梯階 「蹭蹭」 往上爬,爪子抓得木頭梯框咯吱響。剛爬上來,它抖了抖身上的土,跟著貍花貓一溜煙鉆進車棚深處,沒了蹤影。
我以為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,沒想到從那天起,腳踏車棚成了我們的 「秘密據點」。每次路過,總能看見那只貍花貓蹲在老地方 —— 坑邊那堆舊輪胎上。它不主動靠近,就遠遠地看,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很,像藏著話。
等我走得近了,它才慢悠悠起身,晃到車棚另一頭,留個毛茸茸的背影。
有次下雨,我撐著傘路過,看見它縮在輪胎堆里避雨,毛被淋得打綹。我從包里翻出早上沒吃的面包,撕成小塊放在地上。它猶豫了半天,見我退到幾步外,才低頭小口吃起來。那天之后,它看我的眼神柔和了些,偶爾我走過時,會輕輕 「喵」 一聲,像在打招呼。
這一晃就是小半年。後來我換了工作,去車棚的次數少了,但每次路過,總習慣性往輪胎堆瞟一眼。有回真看見它了,還是老樣子蹲在那兒,見我看它,尾巴尖輕輕晃了晃。
現在想起那只貍花貓,心里還暖暖的。它不會說謝謝,卻用最笨拙的方式記著 —— 在老地方等你,見你平安就好。至于要不要收養它,我總覺得,有些惦記不必非得圈在屋里。就像車棚里那道默默注視的目光,隔著幾步遠,反而成了最長久的溫柔。
你們說,它現在還會在那個輪胎堆上,等偶爾路過的熟面孔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