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午的飯點剛過,酸菜魚的香氣還在店里飄,玻璃門 「吱呀」 一聲被推開,竄進來團棕黃色的小影子。是只土狗崽,毛粘在身上,瘦得能看見肋骨,卻精力旺盛地在 tables 間鉆來鉆去,尾巴像根小鞭子,抽得桌腿 「【啪☆啪】」 響。
「去去去!」 媳婦正擦著柜台,手里的抹布揮得像面小旗子。小狗卻跟她捉迷藏似的,她往東追,它就鉆到西邊的桌子底下,黑葡萄似的眼睛瞅著她,還故意把尾巴翹得老高。
靠窗那桌的客人笑出了聲:「這小狗成精了,知道躲貓貓呢。」 穿校服的小姑娘從書包里掏出包肉干,蹲在地上晃了晃。本來還在亂竄的小狗突然定住,耳朵支棱起來,歪著頭看了三秒,尾巴悄悄搖成了朵小菊花。
「你看它,還挑嘴呢。」 媳婦叉著腰站在旁邊,嘴角繃著卻沒再趕。小姑娘把肉干掰成小塊,剛遞到地上,小狗就嗅著味湊過去,先是小心翼翼地舔了舔,見沒人動它,干脆狼吞虎咽起來。小姑娘伸手摸它的背,它居然沒躲,反倒往她手心蹭了蹭,喉嚨里發出 「呼嚕呼嚕」 的聲。
我拿來個空碗,倒了點溫水。小狗喝完,突然跑到柜台底下,蜷成個毛球,眼睛眨巴眨巴地瞅著我們,像是在說 「這兒安全」。有客人結賬時探頭看:「老闆,這狗賴上你家了,要不先養著?」 媳婦嘆口氣,從后廚端來半碗米飯拌肉湯:「先找主人吧,找不到…… 總不能扔外頭。
」
傍晚準備關店時,我蹲在柜台前系鞋帶,小狗突然跑過來,往我腳邊一趴,小肚皮貼著瓷磚,呼嚕聲打得比抽油煙機還響。媳婦拿著掃帚站在旁邊,看了半天,輕輕把掃帚放下:「地上涼,找個紙箱墊墊。」
夜里起夜,聽見廚房有動靜。打開燈一看,小狗正站在水盆邊,前爪搭著盆沿,對著水里的影子歪頭。見我進來,它突然蹦到我腳邊,用尾巴勾住我的拖鞋,像怕我走。我把它抱到沙發上,蓋了塊舊毛巾,小家伙居然往我胳膊底下鉆,暖乎乎的小身子貼著我,瞬間把夜的涼氣都驅散了。
第二天開門,小狗居然跟著媳婦學擦桌子,用爪子在地上扒來扒去,把客人看樂了,點單時都多要份肉菜:「給小狗加個餐。」 有熟客說這狗通人性,前幾天在巷口看見它被小孩追著打,躲在垃圾桶后面發抖。
媳婦聽了沒說話,下午特意去寵物用品店買了牽引繩和狗盆,回來時手里還攥著袋幼犬糧。「你看這牌子行不?」 她把糧袋往我面前一遞,耳根有點紅,「剛才問了獸醫,說它大概兩個多月,得吃點好的。」
小狗好像知道這是自己的東西,用鼻子拱著糧袋往柜台底下拖,拖不動就回頭瞅我們,尾巴搖得更歡了。我笑著幫它把糧倒進新狗盆,小家伙立馬埋著頭吃起來,小尾巴掃得盆沿 「當當」 響。
現在這只被我們叫 「賴賴」 的小狗,成了飯店的活招牌。
客人來了總先問 「你們家小狗呢」,賴賴就從柜台底下鉆出來,叼著自己的玩具球挨個桌子問好。有次媳婦切菜不小心切到手,它居然叼著創可貼跑過來,把大家都逗笑了。
昨天打烊后,我給賴賴梳毛,媳婦在旁邊算賬。小家伙突然跑到賬本上踩了個梅花印,媳婦剛要瞪眼,它就往她懷里一躺,露出雪白的肚皮撒嬌。台燈的光落在我們仨身上,影子在墻上湊成一團,暖得像杯剛沏好的熱茶。
原來緣分這東西,有時就藏在小狗賴著不走的調皮里,藏在媳婦嘴上嫌棄卻悄悄買糧的溫柔里,藏在每個愿意為陌生小生命停住腳步的瞬間里。就像賴賴現在正趴在我腳邊,小呼嚕打得震天響,仿佛在說:「選對地方啦,這兒就是家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