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早開門的瞬間,腳邊突然竄過團棕黑色影子。低頭一看,常喂的那只貍花貓正蹲在鞋架旁,身后跟著四只巴掌大的小奶貓,像串灰撲撲的絨球,縮成一團抖個不停。
「是你啊。」 我剛笑出聲,貍花貓突然蹭過來,尾巴纏上我的褲腿,喉嚨里 「喵喵」 的叫聲又急又亮,眼睛亮得像浸了晨露的黑葡萄。這是我喂了半年的流浪貓,平時見人就躲,今兒卻反常得親昵,仿佛有天大的事要托付。
小奶貓們顯然是第一次見人,粉鼻子在毛底下一顫一顫的。我伸手想摸,它們立刻往后縮,四只小尾巴卻悄悄卷成圈,像串擰在一起的毛線。貍花貓突然用頭拱了拱最小的那只,把它往我腳邊推了推,自己則叼起我的褲腳往屋里拽,那架勢,活像個人在說 「快進來」。
「這是把我當自家人了?」 我心頭一軟,轉身回屋翻出最大的貓碗。貓糧剛倒進去,貍花貓就撲上來吃,卻沒忘了用爪子扒拉小奶貓,示意它們過來。小家伙們猶豫著湊近,鼻子剛碰到貓糧,又被我的腳步聲驚得縮回去,唯獨貍花貓吃得坦然,時不時抬頭看我一眼,喉嚨里發出 「呼嚕呼嚕」 的聲兒,像是在道謝。
想起前陣子總見它往樓道角落鉆,原來是在藏孩子。這幾天下雨,怕是窩被淹了,才帶著全家找上門來。我找了個裝電視機的紙箱,鋪上周遭不用的舊毛衣,剛放在陽台,貍花貓就叼著最小的那只往里送,小奶貓 「喵嗚」 叫著掙扎,卻被它用舌頭舔了舔頭頂,瞬間安靜下來,像被施了魔法。
等四只小奶貓都進了紙箱,貍花貓突然跳到我腿上,用頭蹭我的下巴。我這才發現,它的前爪破了塊皮,結著暗紅的血痂,怕是為了護崽,跟別的野貓打過架。陽光透過紗窗照進來,在它棕黑色的毛上鍍了層金邊,四只小奶貓在紙箱里擠成團,粉粉的小爪子偶爾從毛衣縫里露出來,像撒了把花生米。
中午去超市買了幼貓貓糧,回來時正撞見貍花貓在教孩子們用貓砂盆 —— 其實就是個裝沙子的淺盤。它先用爪子扒拉幾下,再示意小奶貓學,最小的那只笨手笨腳,把沙子刨到了自己臉上,惹得另外三只 「喵喵」 直笑,貍花貓則耐心地舔掉它鼻子上的沙粒,溫柔得不像話。
傍晚搭臨時窩時,貍花貓就蹲在旁邊看,見我用膠帶固定紙箱邊角,突然叼來根晾衣繩,放在我手邊。雖然這繩子根本用不上,我卻笑著收進了口袋 —— 這是它能給出的全部信任啊。
現在,陽台成了它們的專屬領地。貍花貓趴在紙箱頂上打盹,小奶貓們在毛衣堆里打滾,最大的那只已經敢跳出來,用爪子扒拉我的拖鞋。我坐在旁邊剝橘子,橘瓣的甜香混著貓毛的暖味,竟比任何香水都好聞。
想起今早開門時的驚喜,突然明白:動物的信任從來簡單直接。你喂它一口糧,它記你半年;你給它一個窩,它敢把全家托付給你。這窩突然降臨的 「全家福」,用毛茸茸的溫暖告訴我,所謂的緣分,不過是你對它多一分善意,它便用整窩的呼嚕聲,填滿你平凡日子里的縫隙,讓每個清晨開門時,都藏著份意想不到的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