樓下獨居的老奶奶走了,那只總跟著她曬太陽的橘貓,也被列入 「丟棄清單」。
我撞見這幕時,大橘正被狠狠甩在地上。它脖子上老奶奶編的紅繩項圈還在,毛里沾著的月季花瓣,是老奶奶生前帶它賞花時留下的。它踉蹌著穩住身子,沒碰倒垃圾桶,卻沒躲過人心的涼薄 —— 兒子嫌掉毛,兒媳嫌招蟲,半罐沒吃完的貓糧,都要跟著被扔。
大橘沖過去護貓糧的樣子,讓我鼻子發酸。它用小身子擋著罐頭,喉嚨里發出又急又弱的呼嚕,像在求別拿走最后一點和奶奶有關的東西。我想起老奶奶在時,總坐在石凳上,把面包掰成小塊喂它,石凳角的苔蘚里,還留著沒掃凈的渣。那時大橘會繞著石凳打轉,蹭蹭老奶奶的褲腳,老奶奶就念叨:「這肉瘤得瞧瞧,等天好帶你去。」 可天還沒好,人先不在了。
抱著大橘回家,它一路把臉埋我肩膀,爪子輕輕勾著我衣領,生怕再被丟下。路過石凳,它掙扎著跳下去,轉了三圈,鼻尖蹭著苔蘚。那小心翼翼的模樣,像在找老奶奶的影子。我摸著它后頸的肉瘤,突然懂了 —— 有些牽掛,動物比人記得牢。
夜里大橘蹲在陽台,盯著老奶奶的窗戶發呆。月光把它橘色的毛照得發亮,紅繩項圈的胡蝶結還在,顏色褪了,可系胡蝶結的人沒了。它把我桌上老奶奶送的毛線球,扒拉到水碗邊,像在給奶奶留著玩。
原來老奶奶認真愛過的生命,一直記著這份溫暖。人可以說 「丟掉」 很輕松,可大橘守著貓糧、繞著石凳、望著窗戶的樣子,全是對奶奶的牽掛。那些被我們忽視的 「麻煩」,是另一個生命拼命抓住的 「愛」。
現在大橘成了我家的一員,它還會在陽台發呆,會把毛線球推到奇怪的地方,但我知道,它是在把老奶奶的溫度,一點點融進新的生活。愛不該被草率丟棄,因為總有生命,在認真記住那些溫柔,哪怕人已經離開,牽掛還在,愛就還在。